“每一天。”萧十六漫不经心道,“每一天于我而言,都是绝境。”
“……”周昭一时无言。
她不是爱打探别人过往的人,但当下却为之一动。可话到嘴边又不想问了,她直觉十六不会告诉她,于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靠了靠:“得失有衡,失去一样东西,就会得到另一样东西。这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上天是有眼睛的,不会让一个人一直苦下去。人无绝境,终有逆天之时。”
“你师父?江梅棠信这些?”
“信,我也信。”
萧十六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周昭浑身湿透,刚才又被一路拖行,衣裳破破烂烂地紧贴在身躯上,每寸曲线都隐隐约约地显露。洞中光线微弱,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投下一小块阴影,下颌到锁骨的位置线条流畅,白得像玉,那玉石般的光泽一直延伸到层层叠叠的衣领中去。
周昭被他看得不大好意思,微微侧过脸。
都说下颌尖的女子脾性坚韧倔强,这话果然不错。
萧十六的喉结略微动了动,黏着的目光终于收回来,抬起手放在周昭肩上。
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周昭转过脸,惊讶道:“十六,你……”
“举手之劳,不过你的腰伤只能缓解。”
等他收回手,周昭的衣服已经干了,身上也爽利许多。周昭心里一阵疑惑:“我都快忘了十六会法术,怎地我们在水里险些被淹死,又被野人抓来时,不见他使出来?”
她好奇问道:“十六,你的法力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萧十六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摸了摸下巴,云山雾绕地解释道:“这个嘛,如果用法术,说不好会被发现。”
周昭道:“被什么发现?”
萧十六难得一笑,随口道:“恶鬼罗刹,怕不怕?”
他的话真真假假,这便是不想说明了,周昭没有追问,也跟着笑道:“好吧,那还是不用的好。但你刚才为我治伤,不打紧吗?”
萧十六又满不在乎道:“无所谓了。”
他们挤在同一张网中,虽然渔网不算小,也是肩膀挨着肩膀,腿贴着腿。周昭身上刚暖和些,十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好似一块寒冰,竟没有什么温度。似乎察觉到什么,十六调整姿势想离她远些,可网内的空间就这么大,不管他怎么调整,都避无可避地会跟周昭贴在一起,十六低低地骂了句该死。
周昭见状,心想十六应该是不愿跟别人挨这么近,于是道:“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谁料这话不知怎地触到了十六的逆鳞,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假寐了。
周昭一脸茫然,片刻后,小心翼翼地从头上摸了一只发簪,心想:“也不知十六的法术好不好使,以防万一,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洞内天地不知时辰几何,周昭昏昏睡去,这一觉睡得极好,好似浑身的骨头都睡软了。等她醒来时,周身疲倦一扫而空,又精神抖擞了。
除了脖子有点酸。。。。。。
脖子?周昭屏住呼吸,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仰躺在一个人形肉垫上。
人形肉垫除了十六还能有谁?
这实在不能怪周昭。
无论是在皇宫还是苍界山,她都是一个人睡在诺大无比的床上,自然没人管她睡姿如何,睡觉要占多大地方的,所以很少人知道周昭其实睡姿奇差。
她心中暗暗叫苦,一时不敢妄动,直到听到头顶传来十六均匀的呼吸声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十六没醒,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周昭十分小心谨慎地从对方腿上爬起来,又做贼心虚地把他被自己压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整理好,她刚做完这一切,萧十六便醒了。
他看了眼洞外,声音慵懒道:“寅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