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贯耳。
归真碑崩塌,玉石四溅,光芒尽散。所有幸存者被记忆冲击震晕,史料尽数遭毁。官方记载自此宣称:“归真邪党伏诛,乱史清除,天下归清。”
可就在废墟最深处,一块不起眼的碎石下,藏着一片焦黑竹片,上面仅剩三字:
>**桃烬录**
画面戛然而止。
昭明猛然睁眼,浑身剧烈颤抖,冷汗如雨。她猛地坐起,发现棺盖已被掀开,青禾满脸焦急守在一旁。
“您回来了!”青禾哽咽,“整整三天三夜,您毫无动静,我们都以为……”
“我看到了。”昭明喘息着,眼神却亮得惊人,“阿石不是失败者。他是第一个真正击伤忘川鼎灵的人。他用死亡点燃了种子,而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让它开花。”
她艰难起身,望向北方。
“清忆司之所以至今未动,是因为他们在怕。怕更多人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怕更多的‘阿石’觉醒。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连锁反应已经开始。”
果然,七日后,各地异象频发。
江南某村,一位农妇梦见丈夫年轻时参加修史的情景,醒来后掘地三尺,挖出一坛密封陶罐,内藏数十页手写《地方志补遗》,详细记录了当地官员贪腐致灾的过程,末尾署名赫然是“王德发(原名陈子昭)”。
西北戍边老兵集体梦游,在沙地上画出一幅巨大地图,标注出三十处被掩盖的万人坑位置。当地守军起初欲镇压,却发现几乎所有士兵都在梦中听见同一个声音:“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更诡异的是,京城最大的伪史印刷坊一夜之间纸张全毁。每张纸上浮现的都不是字迹,而是人脸??一个个双目流泪,嘴唇开合,仿佛在无声呐喊。工匠吓得弃厂而逃,坊主悬梁自尽,遗书只有一句:
>“我对不起老师。”
与此同时,原本销声匿迹的“逆钟”声响遍全国。无论白天黑夜,总有人莫名其妙听到九声钟鸣,接着脑海里自动浮现某个陌生名字。心理学堂称之为“集体幻觉”,可当三千多人在同一日写下同一个从未听闻的名字“苏怀远”时,连最顽固的官员也开始动摇。
而在这股浪潮中心,昭明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
她宣布,将于永昌九年冬月十七??归真碑覆灭五十周年祭日??举行“照世灯祭”,公开启动“桃烬计划”最终阶段:以百炉残灰混合百位自愿献魂者的骨粉,炼制一盏名为“照世”的终极魂灯,其光可照破一切虚假,唤醒最深层的集体遗忘。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支持者日夜兼程奔赴忆桃原,携带着家中珍藏的残卷、祖辈口传的故事、甚至只是某一句模糊的遗言。反对者则疯狂反扑。清忆司发布紧急法令,称“拾忆行为系扰乱社会秩序之邪术”,凡参与灯祭者皆视为叛国,株连三族。
可越是打压,前来的人越多。
第十日,第一批殉道者抵达。他们中有退休史官、乡村教师、街头说书人、甚至一名曾亲手焚烧过书籍的former净忆卫成员。他们在桃烬炉前跪拜,然后依次走入火中,不哭不惧,只留下一句话:
>“请替我记住。”
第十五日,南方三十六城自发点亮灯笼,组成“千灯阵型”,遥遥呼应忆桃原。空中星光与地面灯火交相辉映,竟使北斗第七星短暂增亮数倍。
第二十日,太子悄然出宫,微服至忆桃原十里外停下。他未现身,只派人送来一只锦盒,内有一枚玉印,刻着“信史”二字,背面则是他亲笔所书:
>“若有朝一日朕亦需被遗忘,请留我此刻之心。”
昭明收下玉印,置于照世灯芯之下。
终于,冬月十七来临。
风雪交加,忆桃原银装素裹。一百零八座桃烬炉同时点燃,火焰呈幽蓝色,升腾交织成一座巨大的光之穹顶。中央,那盏“照世”魂灯缓缓升起,灯罩上流转着十万以上的名字,灯芯跳动如心跳。
昭明立于灯下,手持《千灯录》最后一卷,开始诵读。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