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在咫尺间浮动,她的指尖发麻,被牵引般,下意识抬手,手掌轻贴上他的心口。
里头猛地一下骤缩。
而后像是受惊般猛烈地撞击起肋骨。
“放手。”
沙哑僵硬的声音打断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声。
“抓到我的伤口了。”
伤口?
栖棠条件反射地低下头,惊觉另一手的指尖都已掐进了他的手臂。
铁打的冷血难道也会怕痛?谁也无瑕去想。
栖棠倏地收回手,无措地紧紧握住,全然未发觉对方声线里的颤抖。
隆隆的巨声砸耳,悬停的石块沙砾似遇巨浪般,猛地朝两侧的石壁砸去,激起三尺高的尘沙。
头顶的桎梏消散,冷血第一时间手臂撑地起身,落荒而逃般背过身去,只露出紧绷的肩胛骨。
失了节奏的呼吸声在暗道里起伏。
栖棠缩在原地,凝视着那道沉默似磐石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听见胸腔里激越的撞石声,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涌动。
这种涌动,既叫人心生胆魄,又叫人胆怯退缩。
充盈的两股情绪拧做麻绳,各据一头,直到有什么东西骨碌着滚出。
纤长的睫羽轻颤,混乱嘈杂的一切声音都静默下来。
她拭了把额角的汗,艰难地收回视线,良久才找回声音:“你有没有事?”冷凌弃。
冷血沉默了片刻,只忍耐道:“无事。”
实则他喉咙里已堵满了血,五脏六腑皆移了位,肋骨一并断了好几根,然而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栖棠明白他一向是赖痛为生,闻言不知信了几分。咬紧下唇,便那么不言不语地控制灵力,缓缓将他的伤处包裹。
温热的暖流淌入肺腑,无声滋养着残破的伤痕,冷血额角的汗意却更甚,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不敢分一丝心神。
须臾间,已是指节泛白,冷汗涔涔。
栖棠却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为什么跳下来救我?”
这问题简单、直接,实则根本无须回答。
对方却不为所动,似人偶般僵坐着,并不回头,声音仍不近人情,似一柄顽固自守的剑:“保住嫌犯的性命,在我职责之内。”
好一个尽职尽责的铁面捕快。
栖棠步步紧逼:“即使拼上性命?即使是旁人?”
冷血喘息出声:“按我的规矩。”
“我倒下前,阎王也得排队。”
这人真是又冷又硬,所有柔软都裹在钢铁之下,不肯泄露半分。
栖棠弯起嘴角,话锋陡转,意有所指地轻声道:“原是我弄错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1],怒目金刚也存慈悲心肠。”
机关暗道之所以被触发,便是因为她择错了香炉。
选了悲悯菩萨像供奉,已是着了相。她弄错的又何止这一样?
冷血的耳朵微动,狼的先觉与敏锐已经从这段话里,嗅出了让他心脏狂跳的微妙气息。
脑海中乱颤的弦一瞬绷紧。
“所以你一直在看我?是也不是?”
带着花果香的吐息猝然落在后颈,仿佛铸红的铁水倾泻而下,冷血的瞳孔骤缩,猛地旋身避开。
“否则你怎会来得及跳下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