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救救她,此局怎么就无解了?
胳膊被压得生疼,她艰难地偏过头,望向硌在手肘下的木牌,眸光倏地一亮,磕磕绊绊道:“冷、凌、弃,你醒一醒我错了!”
若被心魔魇住,反复唤其姓名能教人清醒一瞬。若是心智坚定之人,或可挣脱魇境。
然而她不知,这名字是世间最短的咒。
他的喉部肌肉骤缩,嗡嗡的耳鸣声愈来愈响,似是热油下了锅,深刻在心魂里的狼性彻底被唤醒。
他的嗓眼里发出一声比一声愤怒的嚎叫,彻底打断她未完的话,满地的瓷片皆被震碎成粉,似是狼群杀戮前的信号。
栖棠再怎么笨也能猜到自己又阴差阳错撞上了新主人暴虐的创口。
她急得差点咬掉舌头,这回是真想哭了,怎么会有她这么倒霉的人?
偏偏还是自己先耍得流氓,莫名其妙地亲上去,还吮了一口。
真是悔不当初。
为什么不好好学破障术?我恨宋居。
剑刃嗡鸣作响,那双全无理智的碧绿竖眸离她愈来愈近,失血过多后的唇瓣苍白得发青。
只能赌一次了。
她咬牙,紧闭上眼,半吊子的口诀在心间流转一圈。
萸紫色的微光将两人彻底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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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刺穿耳膜的,是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
她的瞳仁骤扩,琥珀色泽的湖面里倒影出一轮凄冷的圆月,一把染血的银锁在眼前闪回。
她拼命睁大了眼,试图去看清那被鲜血侵染的锁身上刻着的字眼。
重重树影被雪染白,冰碎的雪似眼泪般一滴滴地打下来,好痛,栖棠颤着手捂上脸颊。
心口阵阵刺痛,正汩汩流着血,耳畔的狼嚎声似要砸碎脑骨,她猝然回身,捂紧脑袋跌跌撞撞地跑向崖边,“你醒一醒!”
魂体入障,她不敢再叫他的名字。
可他不能再自伤了,要是这人死在这里,她要怎么出去?
在震天的狼嚎声与剑光里,她慌乱地自身后抱紧他,双手缚紧他的腕骨,“这些都是魇象,醒一醒……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相接处的皮肉似淋了炙红的铁水,心脏暴动,冷血浑身的骨节都在发抖。
触手的温度似攥紧了一块急颤的冰,她的心一缩,才抬起头,脚下却猝然一空。
坚实的崖角似镜片般碎裂塌陷,猛烈的失重感袭来。
世间颠倒扭曲,而他们一起下坠。
暴烈的风里,乌发与绿发交缠一起,系成解不开结扣。
而后无尽下坠。
……
窒息感一阵阵漫过鼻腔,栖棠蓦然睁开眼。
眼眶酸胀刺痛,眼前是晃荡的水波与扭曲的重叠树影,她攥紧了掌心的卵石,挣扎着坐起身。
碎衣上的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砸落在地,破损的纱裙紧裹在肌肤上,她剧烈地喘息两下,水珠四溅,激起河面圈圈涟漪。
胸腔处的窒闷感略散了些,她才晃了晃脑袋,吐出堵在喉咙里的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
足底踩上碎石,一瞬磨出了血,她低下头,凝着脚上的小片擦伤,眸光微颤。
天光渐暗,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松针与枯枝的气味,刀似的扫过来,她竟然觉得很冷。
她缩了缩肩膀,颤着腿坐上一旁横倒的枯树,望着这片深山野林,心沉到了底。
完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剑灵?
破障不成,反被拉进了他的心魔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