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孟州城漠北一带接连出现凶杀案件,连六扇门银衣捕快负责押送的镖银队都在商道上离奇失踪。冷血便是来查案的,城中人皆道世有狼妖作祟,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手中的剑。
他一路从孟州城北行至商道,便是想探查线索,揪出可疑之人。
正是草木皆兵之际,背后蓦然响起极近的脚步声。
冷血目光一冽,此人一息间,便近了他十寸之内。
肩胛处风声微动,他猝然回首,电光一寒,这一剑已刺向了来人的眉心。
这一剑太锐、太快,带着十足的杀意,如此近的距离,恐怕谁也接不下。
然而还未等他定睛细看,那双野兽般的碧眼便骤然紧缩——因为来人并非杀手,反而是个柔弱女子。欲落在他肩胛处的也并非暗器匕首,只是一双葱白的柔荑。
可他的剑便像他这个人一样,只进不退。这距离实在太近,纵使震伤自己,也难以回转此剑。
剑尖的寒光猝然逼近,比肃杀的剑气更先抵达的,是血腥味。
栖棠的瞳孔迅速扩大,骤然抬起手,握住刺向自己的剑尖。
这快、准、狠的一剑,竟被她徒手捏住!
剑在抖?为什么?
剑柄蓦然发烫,冷血目光下移,死死握紧了剑,指节泛白。
新主人好凶。
栖棠眨了眨眼,松开手,上前一步冲他甜笑:“少侠,好剑法!”
他抿唇,手腕一转,生生削去了自己虎口处的一片皮肉。
“你、你怎么削自己的肉?”,栖棠心口一跳,下意识就要捧起他的手。
她的手还未碰到冷血,他便急退两步,修长的手指攥成拳,皮肉崩裂,鲜血直淋。
等他抬起头,定睛去看这个嘲讽自己的女子时,溢至喉间的话语猝然哑了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热。
他面上的熟红更稠了些,此刻的地面炙灼得能烫穿脚心,他却觉得自己的血更热。
这女子脸欺腻玉,眉眼昳丽惊人,似一曲透润莹亮的雪绡。商道上黄沙漫天,她却穿了一袭绣满棠枝的楝色纱裙,半漏的削肩薄而粉,每一寸都似溶了光,不沾半点沙尘。
他从来都很怕女孩子,只这一回,怕得呼吸一窒,握剑的手都发起颤来。
她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不仅能叫他的剑发抖,还能叫这双手发抖。
他转过身,连道歉的话也说不出,闷着头就往回走。
冷血的喉结上下耸动着,步子又快又急,心脏撞击得胸前的旧伤都隐隐发起烫。
他甚至疑心自己的血是否已经被晒干了,否则他怎会这么渴?
“少侠!”,栖棠睁圆了眼,抱着剑便追上去,怎么说走就走。
冷血大步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愈走愈快。
栖棠当然不能教他逃走了,否则她要去哪里再找一位天生剑骨的剑客?
她快步向前,一把攥住了他被汗浸透的裳角,“少侠,请留步。”
这回他倒是留步了,转过身,剑光一闪,那截浸满汗与沙的衣角便被他削了下来。
他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只觉脸上又麻又痛,紧绷得厉害。
栖棠拿着那半片衣角,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将怀中的剑往前呈,眸光闪闪道:“少侠,我观你剑骨天成、剑法高超,便赠你一柄绝世神兵。”
她说着,将剑拔出一尺,“此剑名为琼琚,若此剑居第二,此间再无剑敢居第一。正与少侠相配!”
她这样吹嘘自己,却无半点脸红。后半句是假,她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可不假。
琼琚剑出鞘,剑鸣嗡嗡作响,裸露的剑身泛着紫光,拔剑时激起的剑气将周身的黄沙震开三丈。
寒气迎面,无鞘剑也要折腰。
冷血的脊骨弓曲,抬手按住腰间颤栗的长剑。他握紧了剑锋,剑刃破开手掌,伤口处的鲜血一瞬淋满了剑身,似是在抚慰这柄哀鸣的长剑。
他抗拒道:“不必。”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