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烟津见他哑然,自袖口抽出一根短烛,轻呼一口气,赤红的火焰顷刻间便摇曳了起来。
她将这根短烛塞进他手心,眼角飞扬起来,肆意道:“烧了,把这里烧了吧。”
连带着过往一起。
纷乱的花瓣凝结成舟,烟津带他跳上去。身下是连绵的粉色云雾,抬眸是湖水蓝的天空。
陆小凤握紧烟津的手,只生怕她会不管不顾地纵身跳下去。
烟津在他耳边大声道:“永远可以再种!我们一起种!”
是的,不再是孤军哀将了。
他只是太害怕孤独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那短烛便落了下去。
那一星点的火似入了油锅,顷刻间便燃起大火,赤红的火在山间起浪,一层又一层的汹涌。
山火烈烈,赤色的火光倒映在眸子中,似翩飞的火蝶。
烟津趴在花舟上往下看,那双狐狸眼弯起来,甜津津道:“你的眼睛早告诉我,它魇不住你。”
在拂去他面颊上的落雪时,她就知道答案了。
不争意气、不争名声,永远能淡然一笑置之的人,怎么会被魇住?
这片山正如被炭烧后坠毁的房屋般一寸寸塌陷,她翻过身,对着陆小凤眨了眨眼,“都怪这几只小鬼,不然你就可以在这里脱我的衣服了。”
“在这里?”他的尾音轻轻打着飘儿。
烟津安然地躺下身看向他,甜腻道:“在任何地方,这是陆小凤的特权。”
这实在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话,陆小凤以为自己会感到血热欢愉,似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一直以来,他所信奉的‘享受’便是七分饱、三分醉,吃最香的肉、喝最醇的酒,赏风景、看美人,江湖去得也管得,虽然总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但总是追寻着自由、快乐而活。
他以为堵住那个呼呼漏着风的洞需要的是皮囊、色相、情欲、刺激与数不尽的谜。
可是直到如今,他才惊觉,不是的。原来身体的情欲只能填补生活的空虚缝隙,情欲带来的快乐竟是那么的‘下等’。
刺激性的享乐,就像一杯烈酒,他豪饮一坛,酒气上涌,自然也会升起昏濛的愉悦和沉醉。可再荒唐,也终究有酒醒的一天,难求沉湎。
在眼下看来,它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空泛。
陆小凤凝注着心底那个黝黑的洞,在跌进去之前,忽然抬起头,眼里揉着光道:“堵不住,什么都堵不住。只有你。”
他没了那两撇胡子,眉宇间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那两点酒窝又陷落下去,眸子里似有飞扬的火星要溅出来。
他的眼睛第一次那么亮,亮到烟津蓦然有些不知所措,睫羽轻眨一下,茫然道:“什么?”
陆小凤叹息一口,认命道:“我突然发现,比起你不着寸。缕的身体,心衣的颜色,甚至美得无处指摘的脸。我更想知道你年幼时为何而欣喜,少年时为何而跌宕,想知道你爱读的诗句、爱听的琴音。想知道你的眼睛为何而弯,泪花为何而泛”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要把一切细碎的琐事统统收纳进来。他的声音并不掷地有声,反而很轻,像是滴滴落下的水。
在这淋淋的雨水里,烟津的呼吸愈来愈潮湿,肺脏似被水雾侵袭般黏沉。
烟粉色的蔻丹刺进皮肉里,她蓦然笑道:“我眼前的人,真是陆小凤吗?”
即使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陆小凤依然道:“是啊。”
我不曾试图探寻过任何人的内心,唯独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