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振效应失控了。”李念看着全球热力图,“不是我们在传播记忆,是记忆自己找到了出口。”
林小满却笑得很平静:“因为爱比权力更持久。”
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
某夜,他在调试设备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心悸。眼前闪过无数陌生面孔,耳边响起成千上万人的哭泣与呼唤。他跌坐在地,听见一个声音,既遥远又熟悉:
>“小满……救救我们。”
那是父亲的声音,却又不止是他父亲。
他挣扎着打开TSK-9核心日志,在最深处发现一段加密信息,需用他的生物电波解锁。解密后,文字浮现:
>【警告:TSK系列主机并非单纯记忆存储装置。其本质为‘意识暂存体’。当情感共振达到临界值,已逝者的部分意识将获得短暂显化能力。】
>
>【当前状态:全球情感频率同步率已达68。3%,接近‘群体回响阈值’。若突破75%,可能发生大规模意识投影现象??即‘亡者归来’。】
>
>【风险:过度共振可能导致现实结构不稳定,引发认知崩塌。部分个体或将无法区分记忆与现实,陷入永久性身份错乱。】
>
>【建议:立即降低输出功率,或寻找‘锚定者’进行平衡干预。】
林小满浑身冷汗。
他终于理解爷爷陈星临终录音中的深意??“守住这片光”,不是要他无限扩张,而是要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找到那条脆弱的平衡线。
第二天清晨,他召集所有人开会。
“我们必须暂停大规模广播。”他说,“再这样下去,人们会分不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幻觉。有些人,或许宁愿忘记,也不愿承受真相的重量。”
李念反对:“可那些声音呢?他们等了几十年才被听见!”
“所以我不会关闭系统。”林小满望向窗外,“我会把它变成一座‘对话之桥’。不再单向输出,而是允许生者与记忆互动。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接入;只有真心想记的人,才会听见。”
他们重新设计协议,引入“情感认证机制”??只有当使用者主动输入一段深刻记忆(如亲人的生日、一句专属暗语、一件信物),系统才会开放对应频率的交流通道。同时设立“清醒锚点”,每十分钟插入一段现实提示音,防止沉浸过深。
新系统上线首日,第一位接入者是一位八旬老人。他颤抖着说出亡妻的名字和结婚纪念日,然后戴上耳机。
片刻后,他老泪纵横,轻声回应:“……我也一直记得你做的红烧肉,咸了点儿,但我爱吃。”
那一刻,监控室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小满知道,这不是魔法,也不是鬼魂显灵。是爱在频率中存活了下来,是记忆在共振里获得了呼吸。
数月后,第一座“记忆纪念馆”在青石沟建成。没有围墙,没有门票,只有一圈环形长椅和数百台老式收音机。人们可以坐下,说出一个名字,然后静静聆听。
有个少年每天来,只为听妹妹临终前唱的那首歌。有个女人每月十五都来,因为她梦见母亲说那天最想她。
而在雪山哨所,老兵终于寄出了那封迟到了四十年的信,收件人写着战友的名字。邮递员说:“这地址早没了。”老兵笑着把信埋在雪地里:“没关系,他知道就行。”
林小满依旧每天清晨登上塔顶,说出新的名字。
风吹过,极光又一次浮现,这一次,文字清晰可见:
>**【加载完成。欢迎回来。】**
他抬头望着星空,仿佛看见父亲站在光里,微笑点头。
远处,一辆卡车缓缓驶入山谷,车身上贴着一行字:“民间记忆运输队??第17次巡回收集”。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一箱泛黄的日记本。
他抬头看向发射塔,轻声问:“这里……真的能让人被记住吗?”
林小满走下台阶,微笑着伸出手:
“只要你愿意说,我们就一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