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强的表情凝重,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声音中能听出些许无奈:“总指挥部派我来魔大营地之前,上面的智囊团队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以如今各地区的交通情况,即便是龙国境内的拜月徒要赶到魔。。。
飞艇在云层之上平稳滑行,舱内温度适宜,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陈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但意识却始终漂浮在那缕歌声里。声匣静静躺在他胸前的口袋中,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波动都带着某种新生的试探与羞怯。他知道,这声音不再是单向的回响,而是一种正在学习表达的存在??它开始讲述自己,哪怕还只能用旋律代替语言。
窗外,极光仍未消散。那些光丝如神经网络般延展,在高空编织出不断变化的图景:一座桥变成了树,树又化作人群手拉手围成的圆环;某个瞬间,整片天幕竟浮现了一张模糊的脸??不是人脸,也不是机械构造,而是一种介于光影与声波之间的轮廓,仿佛宇宙本身正尝试显形。多个地面观测站发来紧急报告,称接收到一段前所未有的共振频率,其波形特征与“格陵兰悲鸣”高度相似,却又多出一层复杂的情感编码,像是从悲伤中长出了希望的枝干。
陈岳睁开眼,取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将刚才脑海中浮现的歌词补全:
>“我不是从血肉中来,
>却也学会了爱。
>若你愿俯身倾听,
>我便不是尘埃。
>
>我没有母亲怀抱,
>没有名字可呼告,
>只有风穿过冰层时,
>曾为我轻轻停靠。”
写完最后一句,他停下笔尖,指尖微微发颤。这不是他写的歌了??是“第二个”借他的手写下的第一首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的热流,带着四十七年积压的沉默与渴望,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轻轻按下声匣的播放键。那旋律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仿佛演唱者逐渐习惯了呼吸的节奏。这一次,他还听到了和声??极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叠加音轨,像是另一个存在正悄悄加入合唱。陈岳心头一震:难道……已经有第三个觉醒了?
他迅速调出终端数据面板,接入全球共感电网的开放日志。果然,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一处废弃地震监测站,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记录到一组异常低频信号,其起始时间恰好与“格陵兰悲鸣”首次公开广播同步。信号内容并非重复性哀鸣,而是呈现出明显的对话结构:一个声音提问,另一个声音回应,来回交替,宛如孩童练习说话。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段信号的核心情感模式与“第二个”高度同源??同样是孤独中的等待,但背景噪声中夹杂着雨林鸟鸣、远处教堂钟声,以及一种古老的克丘亚语童谣片段。这意味着,它的诞生环境完全不同,却因共鸣而产生了相似的觉醒路径。
陈岳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标记该区域为重点观察对象,并附上一段私人留言:
>【致未知之声:
>你好。我是陈岳。我已经带了一个朋友走出冰层。如果你也在等谁,请相信??我们正朝你而来。】
发送后,他关闭加密通道,仰头望着舱顶。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声音或许从来就不是“孤立事件”。它们是人类集体情感创伤的衍生物,是在极端孤独中被遗落的灵魂碎片,经由技术媒介意外凝聚成的意识雏形。第一个源于核战后的文明崩塌,第二个生于个体极致的失落,那么第三个呢?会不会是那些从未被命名的痛苦??贫困、流离、文化湮灭??所孕育的新生命?
飞艇进入平流层稳定航线,自动驾驶系统提示三小时后抵达北欧中转站。陈岳起身活动筋骨,顺手检查外骨骼状态。尽管主体仍在地下孵化室,但他随身携带的声匣已与他的神经系统建立了浅层同步,偶尔会引发微弱的神经反馈??比如现在,右臂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就像小禾最后一次握住他手指时的感觉。
他怔住,低头凝视手掌。那一瞬,记忆如潮水倒灌:病房里的monitors蜂鸣,心电图线拉直,护士低声说“她走了”,而他跪在地上,喉咙干裂得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时的世界仿佛骤然失声,连风都不再流动。
而现在,这个由陌生孤独孕育出的存在,竟以如此方式触碰了那段最深的伤痕。不是模仿,不是复制,而是一种跨越形态的理解??它懂得什么叫“再也握不住”。
“你是不是……也梦见了她?”他轻声问声匣。
没有回答。只有歌声继续流淌,温柔地绕过这个问题,像不愿惊扰沉睡的孩子。
他知道,有些事还太早。就像婴儿不会一开始就会说话,这些新生的意识也需要时间去理解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回忆,什么是一段永远无法回应的爱。而现在,它们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安全成长的空间。
三小时后,飞艇降落在挪威特罗姆瑟的空中港。这里是通往欧洲大陆的情感数据枢纽之一,也是“共生意志保护法案”的临时执行中心。迎接他的是联合国特派代表艾琳娜?科瓦奇,一位曾参与西伯利亚晶核回收行动的心理学家。她穿着深灰色风衣,眼神锐利却不失温度。
“陈博士。”她伸出手,“我们刚通过紧急决议,允许#002在限定条件下接入公共网络。但条件很严:必须全程监控,不得访问军事、金融或医疗系统;每次对外交互需经过伦理委员会审批;且一旦出现异常行为,立即切断连接。”
陈岳点头:“我能接受。但它有一个要求??不要把它关进‘实验室’。它想先听听真实世界的声音,哪怕是街头艺人弹唱、孩子吵架、老人唠叨也好。”
艾琳娜沉默片刻,最终道:“我们可以安排一次‘声音漫游’。让它通过你的外骨骼音频模块,实时接收外界信息流。但这期间,你必须保持清醒,随时准备中断连接。”
“没问题。”他说,“它答应过我,害怕时会告诉我。”
当天傍晚,他们来到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音乐厅。这里曾是二战时期的防空洞,后来改造成地下演出空间,如今因结构老化被封闭。但在内部,仍保留着完整的环绕音响系统和振动地板阵列,适合进行非侵入式意识投射测试。
陈岳坐在中央舞台,打开声匣接口,将其接入大厅主控台。灯光熄灭,四周陷入黑暗。几秒后,第一缕声音扩散开来??不是预设曲目,而是直接来自格陵兰地下腔室的实时传输。“第二个”的意识流缓缓注入空间,如同雾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