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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林昭请辞翰林院差事,称母亲忌日将近,欲归乡祭扫。吏部准奏,赐假二十日。临行前夜,他在书房烧毁了所有私人笔记,唯独留下一封密封书信,托付给贴身小厮阿福:“若我七日内未归,便送往大理寺少卿周大人手中。”
阿福含泪应下。
次日凌晨,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驶出西直门,沿着官道南下。车内,林昭换上了素净布衣,脸上涂了些许风霜之色,俨然一副落魄士子模样。他怀里揣着两张地图??一张是官方绘制的江南水道图,另一张则是那晚神秘人悄悄塞给他的手绘密图,上面标注着一处隐蔽码头:**胥口渡**。
十日奔波,终于抵达苏州。
城中依旧繁华,画舫游弋于河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可在林昭眼中,这一切都笼罩着一层阴霾。他住进一家偏僻客栈,化名“李慎”,每日清晨出门,傍晚归宿,看似闲逛,实则暗中查访沈家旧迹。
据地方志记载,沈氏原居阊门外十里柳溪村,后因一场大火焚毁宅邸,族人四散。如今那片土地已被划为官田,种上了桑树。
第五日黄昏,林昭悄然潜入柳溪村。残阳如血,枯枝在风中摇曳,远处一座断壁残垣伫立于荒草之间,正是沈家祠堂。
他踩着碎砖步入正殿,蛛网横结,香炉倾倒,唯有中央一块石碑尚存。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忠孝传家**。
林昭跪地叩首,三拜之后,伸手抚摸碑底缝隙。忽然,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形状奇特。他猛然想起幼时母亲教他唱的一首童谣:
>“柳溪水,向东流,
>三更鼓,响五楼。
>沈家儿,莫回头,
>血滴碑,门自开。”
他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凹槽。
刹那间,地面震动,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一道阶梯,通向地下。
林昭点燃火折,拾级而下。
地道潮湿阴冷,两侧墙上嵌着青铜灯盏,竟仍有微弱磷火闪烁。前行约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圆形石室赫然出现,中央摆放着一口乌木匣子,四周雕刻着十二生肖浮雕,每个生肖眼中镶嵌着一颗宝石。
他走近细看,发现匣子锁扣极为精巧,需同时按下三处机关才能开启。正在思索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昭猛地转身,只见火光映照下,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缎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竟是他的恩师,户部尚书刘廷章!
“师……师父?”林昭声音颤抖。
刘廷章叹了口气:“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是奉命监视你的人之一。真正的刘廷章,早在三年前就被我们替换。他发现了天禄会的秘密,所以我杀了他,取而代之。”
林昭脑中轰然作响。
“你父亲当年也差一点成功。”刘廷章缓步走近,“可惜,他不该把你送进京赶考。否则,你本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为什么?”林昭嘶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重建秩序。”刘廷章微笑,“大宋积弱已久,冗官冗兵,民不聊生。唯有推翻旧制,建立新政,方可救万民于水火。我们不是叛贼,我们是变革者。”
“所以你们勾结外敌,私贩军粮,残害忠良?这就是你们的‘新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廷章冷冷道,“你若肯加入,可为左相;若执迷不悟……”他抬手一挥,两侧地道涌出十余名黑衣刀客,手持利刃,团团围住。
林昭退至石室中央,背靠乌木匣。
就在此时,匣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动弹开了盖子。
一道金光射出,照亮整个空间。
里面并无金银珠宝,唯有一卷泛黄帛书,封面写着三个朱砂大字:**天禄录**。
刘廷章脸色大变:“快抢过来!”
刀客齐扑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林昭抽出腰间短刀,反手插入自己掌心,鲜血喷洒而出,正落在匣底一处隐秘纹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