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送上点心瓜果和美酒,他微微颔首道了声谢,便盯着面前的酒杯不再做声。
伙伴们看看他又看看钱浅,互相用眼神对话,好奇吃瓜的意思呼之欲出。
钱浅从下首伙伴手举的一串葡萄咬下一颗,含混挑逗问:“恩客想见我,所为何事?”
宋十安见她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只得斟酌开口询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恩客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
满是痛惜和关切语调,却被钱浅以最为孟浪的姿态打回,“这里是青楼啊,来青楼能是为了什么?”
坐在宋十安一侧的女子掩口直笑,接话道:“来青楼自然是为了寻欢作乐啊!”
“恩客听到了?”
钱浅歪头对宋十安调笑道:“来青楼,自然是为了寻欢作乐。这世上啊,有人花钱来青楼找乐子,自然也有人为了这乐子进青楼。是不是啊诸位?”
众人笑着应和:“就是就是!”
见宋十安完全懵了,钱浅支肘托腮,继续调笑道:“恩客你来青楼得花钱,我在青楼能挑客人寻欢作乐,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看向宋十安的眼神也开始肆无忌惮。
先前说话的女子凹起造型,对宋十安肆无忌惮挑逗说:“若是能得公子这样的恩客,人家倒贴些也是乐意的!”
坐在对面的男子操起一口软嗲的声音嗔骂:“就你猴急!说不定公子好男风呢?”
他说着给宋十安抛了个媚眼,“公子若有龙阳之好,人家也愿意倒贴哦!”
钱浅差点喷出嘴里的酒,伙伴们也太拼了!
她决定见宋十安,一是烦了鸨母,二是觉得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摆出浪荡成性的姿态。
她想着,宋十安品行矜贵,肯定无法接受她这样。她再同伙伴们羞辱一番,他自然就会认为自己看错了人,将她彻底放下了。
只是钱浅眼下竟有些拿不准,大家伙是真心在帮忙,还是把宋十安当成进了蜘蛛洞的唐僧肉,人人都想啃一口?
“瞧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钱浅奚落众人,又对宋十安极尽羞辱道:“不过,这样皎如玉树的公子的确稀少,不如大家一起竞价吧?”
说罢她摸出一个铜币放到桌上,“我先来,一铜。”
“小气鬼,我出一百!”
“两百!”
“我出一银!”
宋十安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中,钱浅对先前奏曲的人说:“曲子别停啊!听曲、品酒,也不影响咱们赏美色呀!这人间至乐也不过如此了。快奏起来!”
乐师放肆而笑继续奏乐,神色都认真了几分。
奏的就是钱浅第一次登台唱的那首小曲,会唱的都跟着哼唱起来。
众人无所顾忌,肆意调笑,轻言浪语不绝于耳。
宋十安直直杵在其中,继续盯着案几上的酒杯,仿佛入定一般。
钱浅如坐针毡地呡着酒,用余光不断偷瞄,琢磨他何时才会落荒而逃。
她忐忑地在心里念叨: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沉不住气了!
一曲终了,宋十安终于动了。
钱浅暗暗松口气:谢天谢地……
那口气还没彻底吐干净,就瞧见宋十安竟朝她走过来!
二人之间相距不算远,他腿又长。
可钱浅却感觉时间似乎被放慢了三倍,而他的每一脚,都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几个大跨步,宋十安便已来到近前。
他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左手拂开长袍前摆,在她面前单膝下跪,以垂首恭顺之姿,将双手之间的小酒杯高举至与额间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