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诧异不已:“为何要倒这么多醋?”
沈望尘斜睨着她:“因为酸啊!”
简直不知所云。钱浅无言以对,敷衍道:“好吧,你高兴就好。”
沈望尘却“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我不高兴!”
钱浅心说,你这话我没法接。
沈望尘显然有些生气,将碗往前一推,语气带上恼意:“你那天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转眼就怂了,居然就这么让人给吓跑了?”
钱浅解释道:“我原本就打算要走的。皇太女找来之前,我就已经跟绵绵和夏夏她们说好了的。”
沈望尘毫不留情戳穿她,“至少你那会不是打算过完年就走。怎么,吓得连绵绵订亲都不敢参加了吗?”
“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订亲只是个仪式,我参不参加不打紧。他俩这如胶似漆、寸步不离的,跟成婚也没差多少了。”
“你就不怕裕王会轻怠了绵绵,对她不好?”
“裕王的确有些偏执,但他的偏执刚好弥补了绵绵所缺失的安全感。他俩一个怕生,一个粘人,又都喜欢朝夕相伴的相处模式,实乃天作之合。何况,我离开京都反而能对裕王形成威慑,他知道我的行事作风,害怕我突然杀回来,反而不敢对绵绵不好。”
沈望尘无语,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用害怕皇太女。再等一等,她就不会威胁到你了。”
钱浅诚恳道:“我真没怕她。”
沈望尘蹙眉:“就算我帮你解决掉她,你也不愿留下吗?”
“诶诶!这么大的锅我可不背啊!”
钱浅极力撇清:“你跟她有仇有怨你随便,想杀想埋都跟我没关系。你做的事儿我不想打听也不会阻拦,但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没有那想要翻天覆地的野心。我肯定是要走的,她来不来这趟我都会走,她生她死也与此无关。”
沈望尘不信,扳过她的肩强逼她看着自己,说:“世人都会害怕被倾轧排斥,害怕孤单、无依无靠。你好不容易才在京都城立住脚,若非迫不得已,又怎愿舍弃一切浪迹天涯?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钱浅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孤单、无依无靠那种东西,我早就不怕了。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就是我自己想,与任何人都无关。”
沈望尘见她目光坚定毫无回避,便知她所言非虚,挫败地放开了她。
良久之后,他问:“宋十安,知道吗?”
钱浅不明所以问:“你是指我要外出游历这件事吗?他早就知道,皇太女找来之前他就知道了。”
沈望尘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地,往后一仰直接躺在地上,颓然道:“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浅回道:“你总是把问题想的太复杂。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要啊?”
沈望尘无法想象,怎么可能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名、利、财、权,连同家人、友人、爱人,什么都不想要……
见他久久不发一言,钱浅也随其一同躺在高台上,盯着房顶上坠着的各式乐器看。
不一样的视角引发出她的感叹:“从这个角度看,突然感觉这里好陌生,又大又空,房顶也好高。这座楼不像是把别人关在了外面,倒像是在关着里面的人。”
沈望尘闷声道:“是你把别人关在外面,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钱浅不置可否。
*
腊月二十八,宋十安来拜访,送了不少年货,里面还有半扇鹿肉。
家里人都在,尤其夏锦神色不虞。钱浅生怕她把皇太女找麻烦的事说出来,便只与他说了些客气话寒暄几句,没敢多留他。
宋十安上午来的,姚菁菁和徐芷兰下午来的。
徐芷兰为昨日失态跟钱浅道歉,又送了她一盒子药丸。
众人已皆知钱浅惧怕喝药,但月事又会痛得要命。当初从北郊行宫回来后,徐芷兰就请太医调制了一种药丸,具有补气养血,调经止带的功效,里面还加入安眠草药成分,使人嗜睡,以此帮她捱过痛苦时期。
钱浅月事不准,先前的还有不少。但徐芷兰担心她出门在外不好补充,一定要她带上,说药丸用蜂蜡包裹封了层,可以保存很久。还叮嘱让她别等吃完再来信,早一点,这边很快就能遣人送过去。
姚菁菁送了她一件满毛的貂皮披风,说平时可以披着挡风保暖,客栈的被子不暖时还能当盖毯。
钱浅再三道了谢,却仍坚持不告诉她们哪天走,不愿她们相送,二人只得作罢。
腊月二十九,戚河匆匆跑来一趟,送了些年货,还给了钱浅一个小牌子,说是卓家的信物。不论遇到任何急事,她都可以拿这牌子到各地的丰隆钱庄叫人帮忙,若是用钱,直接跟柜上要就行。
钱浅推拒不肯收,戚河说王爷说就当借给她的,等她回了京都再还就是,然后一溜烟跑了。
钱浅感觉很亏心,何德何能叫她遇到这么一群朋友,明明她也没为他们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