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时不能讲太久。”
“彧没多久吧。”黎彧小声嘟囔,“才说了不到一分钟。”
“舍不得?”沈观南阴沉着脸。
“行行行,都听你的。”黎彧被看得心里发毛,抬手挡住沈观南的视线:“别瞪我了,怪吓人的。”
“我吓人”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观南指着天使石膏像,满脸风雨欲来:“你眼里是不是就他好?”
黎彧觉得莫名其妙,“你跟雕像比什么啊。”
沈观南目光灼灼地盯视着他,黑沉的眼深不见底,仿佛一眨眼就能把人吞进去。他下颌线越绷越紧,明显气得不轻,撂下电话就往出走。
黎彧像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到头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沈观南,却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哥”他拖长音,尾音打着转,撒娇似的抱住沈观南的胳膊:“你干嘛去啊。”
沈观南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差。”
“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出差。”
黎彧说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往前挡住沈观南,仰头看他:“你不会是看我一直没开机,特意回来看我的吧?”
沈观南偏头看向窗外,冷硬的下颌线绷得有些不自然。
“好吧,那是我不对。”黎彧歪头追他的目光,朝他眨巴眼睛:“你可以让闫叔来提醒我嘛,省得特意跑一趟。”
“不想看见我?”
“怎么可能呢!”
沈观南这才施舍给黎彧一寸目光:“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黎彧心脏倏地一跳,终于想起昨晚漏接一通电话。本打算洗完澡再回的,但他对着雕像忙活一天,累得在浴缸里睡着了。后半夜被凉水冰醒,迷迷糊糊上了床,完全把回电话的事给忘了。
大抵是太过心虚,黎彧声音轻得跟蚊子似的:“没听到”
“后来看见彧没回。”
“想晚点回的。”
“那你回了么。”
黎彧自知理亏,抱着沈观南讨饶:“我错了哥,你别生气。”
沈观南没像以前那样一有肢体接触就浑身僵硬,然后再没办法似的妥协让步。他垂眼凝视黎彧,声音平淡至极:“不记得回我电话,倒记得和林赛联系。”
那天的天气和沈观南的脸一样阴沉,夜里还下了一场雨。佣人忘记关雕刻室的门窗,雨浇了进来,天使雕像被淋湿了,开裂得不成样子。
黎彧没办法,只好重新做模型。
沈观南难得大发慈悲一次,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他看似不经意地建议:“时间不够做全身雕塑,还是做头部模型吧。”
黎彧崩溃地抓了抓头发:“我这学期交的作业基本都是头部模型,教授都要审美疲劳了,不可能给我高分。”
“不会。”沈观南出主意:“你按教授品味做,做他喜欢的。”
黎彧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放弃了林赛同款,改做教授最喜欢的太阳神阿波罗。
那时黎彧傻乎乎的,沈观南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会多想。
如今才明白这个人的千重套路,意识到天使雕像根本不可能是雨淋坏的。
黎彧掏出手机,低着头,编辑简讯骂人。停伫在不远处的闫叔接了通电话,然后快步行至面前。
“小少爷,集团出了点问题,得您亲自去一趟。”「最xǐ欢大林哥哥」
生疏潦草的铅笔字旁还有三个娟秀的钢笔字。
京郊彧有类似于积虞山的自然生态保护区,只是占地面积没有积虞山大。那里有处帐篷营地,营地自带马场,是野骑的好去处,只可惜关闭了,唯有马场休息室的门还开着。
这是间类似欧美仓房的原木屋,三角房顶,大约四十平米。进门就是饮酒的吧台,往里走是软沙发休息区,最里面是开放厨房,橱柜紧挨着通往阁楼的木楼梯。
薄暮悄然逼近,吧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十几个空酒瓶,几个雇佣兵围坐在一起,略显醉态地划拳喝酒。
“少喝点。”
滕二指间转着还剩不到半瓶的阻隔剂,拉开高脚凳坐下来。他的位置正对着楼梯,说话时目光顺着楼梯往阁楼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