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涣的拇指指甲不停在食指指腹上滑动:“我离开永乐侯府后就遇了刺,那些刺杀我的人就是在红绡台后院处消失不见的。而他们也未要了我的性命,只是引来了京兆府的差役将我锁拿进了牢狱之中。”
“再后来,我便遇上了王煦。这事不会这么巧,必定是有人故意设计了王煦,好叫王煦适时的出现在那处。若是王煦杀了我,幕后之人或是借此挑唆东宫也好,或是直接将这事栽脏旁人也罢,都是一局稳赢不输的。”
成鲤接话,道:“可你在红绡台遇到赵明桢。若这一切都是赵明桢所设计,他合该将自己择个干净。”
姜涣点头:“你说得也在理,可若说与赵明桢无关,这一切也着实太巧了些。毕竟论血脉,他们四个都是皇帝的儿子。”
卓恒:“王煦因何事去牢狱,我去查。至于那永安寺,就由成兄弟去探了。”
“那我就安心当我的鱼饵。”姜涣说罢这话,当即偷偷去瞧卓恒的神情,见他面上未露愠色,这才稍稍宽下几分心。
“那我先走了。”卓恒站起身来,对着姜涣道:“送送我吧。”姜涣稍愣了愣,她瞧着卓恒此时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卓恒见她未应,催促道:“送送我,行吗?”
“行,行。”姜涣当即点头,先一步开门行出去,速度之快一时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她送卓恒,还是卓恒送她。
成鲤瞧着这两个离开的人,啧啧两声:“只要这男人稍微扮个可怜,你这一身的聪明劲就没了,又一个满脑子被情爱掌控的人。”成鲤又拿了块团花云燕糕咬了一口:“到底是谁的徒弟像谁,师叔收的徒弟,也像师叔。”
漫天飞雪,洁白的飞雪落了大半日,早已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如此雪夜,街市之上自然再无行人游走。
姜涣一身素色衣裙行在街市之上,两旁高悬的灯笼随着夜风来回摇曳,卓恒便这般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踩着她走过的路静静跟在她身后。
姜涣出来得急,衣裳略单薄了些,她起初还没什么感觉,走了一段之后只觉得四肢都泛了寒意。她停下了步子,而后肩上便多了一件黑色大氅。
姜涣侧了身回头去看,瞧着拖在地上的面料,道:“太长了。”
卓恒替她扫了扫发间白雪,“先将就一下吧。”他如是说着,随即执了她的手,将她的双手放入自己袖内,问道:“暖了吗?”
“嗯,嗯。”姜涣的眼神立时明亮起来,欢喜地点了点头。
果然,无论她是何等年岁,无论她经历过了多少事,那些她原本就存在的性子,是无法磨灭掉的。她是卓璃,自然,她的身上也还会存在着卓璃的影子。
姜涣的双手在他的袖子里暖着,恍惚间想到了从前。她记得自己幼时喜欢玩雪,又怕冷,每每都会将一双冰冷的手往卓恒的脖颈间伸。
卓恒次次都缩了脖子满脸嫌弃,可从来都没有把她的手甩出去。
卓恒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问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姜涣:“想到我从前次次都是把手伸到你脖颈里取暖的。你呢,每次都把脖子缩得特别紧,嘴上说着嫌弃,但终归还是没躲。”
卓恒:“那要再试试吗?”
姜涣不解:“啊?”
卓恒退开几步,任姜涣的手从他的袖子中滑出来,随后微蹲了身子将她单手抱在怀中,一如从前。
“大庭广众的,你做什么?快些放我下来!”姜涣推了推他,却不见他有松开的意思。
“大雪天,不会有人出来的。你不打算把手放进我脖颈间试一试吗?”卓恒抱着她的手稍一使劲,这便迈步朝前走。
姜涣张望了下,随后理了理身上的大氅,素手一挥,用这大氅将卓恒一并拢在其中。随后,她便借着衣料遮挡,大大方方地将手伸进了卓恒的后脖颈取暖。
朔风阵阵,姜涣却再也没觉得寒冷,好似回到了从前一家子人雍雍穆穆的时候。姜涣自然而然想到了卓远山,开口问道:“阿爹这些年来身体怎么样?”
卓恒:“身子比我硬朗,就是想你。前些时日知道你还活着,已经在想如何辞官去武林城找你了。”
“那若是叫阿爹知晓我现在在都城,他岂不是即刻就要过来寻我?”依着卓远山的性子,只怕是会抱着自己嚎上几场才是。“还是先瞒着吧,不然我怕他揍我。”
“阿爹怎么可能揍你,揍我还差不多。”毕竟姜涣这些年在外头吃了许多苦,依着卓远山那重女轻儿的性子,卓恒自是少不了几顿打。
“也是。”姜涣笑着点了点头,忽道:“那,阿爹的身量还是与从前差不许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