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点了点头:“一路小心,待此间事了,我会来寻你。”
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前程,背弃自己的初心。
她本想这般与卓恒说,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姜涣却只能轻轻点了点头,暂且将此事揭过。
她提着药箱,随后转身离开,扬起的裙带划过卓恒的掌心,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却还是眼睁睁瞧着那条裙带的主人带着它渐行渐远,从他的手中滑落。
他站在原处,夕阳之下,姜涣的素衣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渐渐远去,叫他再也瞧不到。
随行之人皆转身瞧着他,东迟着实是怕他们传出些风声去,这便跳下马车,提醒似地唤道:“大人。”
“入城。”
卓恒等人入城之后,他便叫东迟先行送东瑶池回永乐侯府,而他嘴上言说着将梁重祖孙的棺木送去义庄,实际却是在去义庄之时将梁重祖孙调包换出,重新乔装安置之后,便直接入了宫。
卓恒带着宣帝金牌一路前往明辉殿面圣,随后他便将官银案的来龙去脉一一禀明。
“陛下,官银有一部分被臣寻回,余下大半已经被重铸运回了都城。”卓恒如是说着,这便从袖中掏出折子来高高举起。“具体详情,臣皆在此奏疏中写明。”
高策当即上前去将折子接过来递到宣帝跟前,宣帝看罢之后,道:“依卓卿所言,这官银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都城。”
“回陛下,是的。只是臣无权在都城之中彻查此事,是以只能先行将梁重祖孙还有部分官银带回。”
宣帝合上折子,随即道:“卓卿这些时日辛苦了,这段时日先在府中好好歇上一段时间。”
卓恒应下来,当即离了明辉殿自往卓府回转。
待卓远山放衙回到府中,卓恒当即与他父子二人闭门密谈。
“官银一事,逃不脱储位之争。据梁重所言,那些官银是由威虎镖局护送,儿子也审过威虎镖局的人,他们说官银送到了都城西麓的一处大宅子。那宅子很是寻常,根本不似有人居住。”
卓远山执盏的手顿了顿,随即道:“为免事后被指认,都城西麓的宅子必是随意指的一处地方,并非最终收纳官银之处。”
卓恒点头:“儿子也这般认为。”
“既然如此,为何不继续查下去?”卓远山很是清楚,依着卓恒的性子,断不会如现下这般将案子只查了个七、八分,就回都城交差。
“因为陛下不一定想让我查下去了。”卓恒眸色一凛,低声道:“原本这些事,陛下就会叫天禄司的人去查。可此次,陛下却直接将这差事交给了我。”
“不单如此,陛下还让永乐侯之女与我一道去武林城。我虽明面上是受贬,但内里详情如何,陛下最是清楚,可他还是能让陈瑶池与我同行。我猜想,这桩事与永乐侯府有些牵连。”
“陛下曾说会叫天禄司暗中护卫,可是在我遇刺之时,天禄司的人从未出手相助过。儿子觉得,陛下若要杀我,不必如此迂回。想来,当是天禄司中有人参与了这官银案。”
听至此处,卓远山的神情登时凝重了几分。“储副已立,皇孙亦已出世,若要争,想来也只有秦贵妃所出的那两位皇子了。”
“秦氏与王氏这么多年来相争不断,而太子妃又生育了皇长孙,咱们卓家虽然无意参与这争斗,但陛下少不得也会多往那处想。你做得对。”
语毕,父子二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只余了炉中煮茶的炭火炸响一二。
卓远山端着茶盏又饮了口,忽然笑了笑,道:“姈姑从前呀,最怕冷,每回冬日煮茶,她都喜欢将手摆得离这炭火极近。我喊人给她递手炉,她却不要,说手炉没有这炭火暖。”
“一晃,都十年了。”
卓恒瞧见卓远山这等神伤模样,稍一踌躇,道:“阿爹,我与你说一桩事,你切不可声张,亦不可大惊小怪。”
卓远山应得毫不在意:“说。”
“姈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