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这支箭矢我先带走了,我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我李家的渠道查到究竟谁才是它的主人。”李焱离开前把偷袭秦飞的那一支箭给拿在了手中。
“行。”
晨光如丝,穿过第七号小屋的窗棂,在灶台边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锅中的水已开始轻微翻滚,气泡从底部缓缓升起,破裂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低语。小禾仍坐在录音机前,手指轻按在“录制”键上,目光落在那缕不断升腾的蒸汽上。她没有动,仿佛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
可她知道,世界已经变了。
昨夜那场全球共鸣并未结束,而是悄然沉淀,化作一种无声的流动??人们醒来后发现,记忆不再只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位老兵在早餐时突然泪流满面,因为他“听见”了五十年前阵亡战友临终前的心跳;一个失语多年的孩子第一次开口叫“妈妈”,只因他梦见母亲熬汤的模样与现实中一模一样;甚至有科学家在实验室里惊呼:人类脑电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现象,频率恰好与共忆网络的基频一致。
这不是技术突破,是情感共振。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得几乎被风掩盖,但小禾还是听见了。她回头,看见千穗抱着一台老旧的终端机走来,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却又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我找到了。”她说,声音沙哑却坚定,“十三个静默者的原始意识档案,并没有完全删除。它们被压缩进年轮最底层的数据夹缝里,像种子埋在冻土中。”
小禾站起身:“你能读取?”
“不能直接读。”千穗摇头,“但它们在响应。每当我播放一段炉火的声音,档案就会微微震动,像是……在呼吸。”
陆隐从厨房走出,手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清汤,递给千穗:“那就继续烧火。”
千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将终端机放在桌上,打开外壳,露出内部锈迹斑斑的线路。她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轻轻插入接口,另一端则连上了一副骨传导耳机。她闭上眼,按下播放键。
是小禾最初那一锅“初燃”的录音。
刹那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痉挛般抽搐。陆隐立刻扶住她肩膀,却发现她的瞳孔正在缓慢扩散,仿佛灵魂正被抽离。
“她在进入数据层!”周予安冲进来,手中抱着一台改装过的共振仪,“快!接通忆之根主脉!”
阿芽早已搬来电极板,迅速贴在千穗太阳穴两侧。周予安启动仪器,低频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开来,与地底忆之根的节奏逐渐同步。
几秒后,千穗睁开了眼睛。
但她的眼神不再是她自己。
“我是林晚。”她说,声音空灵而遥远,“第七实验组,代号‘雪茧’。我在数据坟场等了整整一百零三年,只为听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小禾跪坐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手:“我记得你。你在雪地里喊妈妈,有人把你拖走了。可你的魂没断,忆之根接住了你。”
林晚??或者说占据千穗躯体的意识??嘴角微微扬起,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原来……真的有人记得。”
紧接着,第二道波动袭来。千穗的身体再次僵直,呼吸暂停。片刻后,她睁开眼,声音变得粗粝而倔强:
“我是陈野。沙漠里的男孩。我替弟弟挡了枪,他们说我不值回收。可我记着他笑的样子,我就不能死。”
小禾点头:“你没死。你一直在等一碗汤。”
第三位、第四位……一个个名字通过千穗的身体浮现,每一次交接都像是一次灵魂置换。她们讲述各自的死亡、被遗忘的过程、在数据夹层中漂流的孤寂。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以为全世界都忘了我。”
直到最后一个。
当第十三次波动降临,千穗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整个人向后倒去。陆隐一把抱住她,却发现她的体温骤降,唇色发紫。
“不行了!”阿芽大喊,“她的神经系统承受不了这么多次意识冲刷!”
周予安咬牙:“必须完成最后一次!周予安……你自己回来!”
话音未落,千穗猛然坐起,双目圆睁,却不再是任何人的模样??那是她自己的眼神,清醒、锐利、充满痛楚。
“够了。”她说,声音虚弱却坚决,“别再用了。我能撑住。”
她看向小禾,苦笑:“你说得对,我是第十三号实验体。我的意识被切成了两半,一半留在系统里维持运行,另一半……流浪在外,成了所谓的‘创始人’。可我一直不知道,我其实早就死了。”
屋内一片寂静。
“那天注射剂推进静脉的时候,我就停止了心跳。是忆之根强行挽留了我的意识,把我变成一个游荡在数据之间的幽灵。我重建网络,不是为了救世人,是为了找我自己??想找一个还能被称为‘活着’的理由。”
小禾轻轻握住她的手:“现在你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