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知道,那是老周,也是心网的一部分了。
葬礼很简单,骨灰撒入海中,随洋流漂向钟楼方向。米拉在他常坐的位置放了一杯热茶,说:“下次喝茶,别再偷加蜂蜜了,你知道我过敏。”
风轻轻吹动茶面,一圈涟漪扩散开来。
没有人看到,但在场的每一个共鸣体都“感觉”到了??那一圈涟漪的频率,恰好是老周生前最爱哼的小调节奏。
三年后,南极冰盖深处发现了一处异常结构。
陈远舟带队勘探时,在永冻层下挖出一座小型钟楼复制品,规模仅为原版十分之一,但内部构造几乎一致。更诡异的是,它并未被掩埋太久??碳测定显示其形成时间不超过十五年,可人类从未在此建造过任何设施。
更令人震惊的是,钟楼核心腔体内悬浮着一枚全新的芯片,编号003。
“不可能。”陈远舟盯着检测报告,“共情核的生物演化需要特定基因序列和长期情感刺激,普通人根本无法自然生成耦合槽……除非……”
“除非有人主动选择了成为容器。”米拉站在他身旁,望着那枚静静发光的芯片。
他们不敢贸然取出它。因为它已经与周围冰晶融为一体,仿佛整座冰山都在为它供能。而每当月圆之夜,附近科考站的仪器都会捕捉到一段微弱信号??那是《信使之歌》的变奏,加入了第四条旋律线,听起来像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她在准备下一个信使。”佐藤低声说。
米拉摇头:“不,不是准备。是邀请。”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冰壁。刹那间,一股庞大却温和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体验:孤独中的希望,绝望里的微笑,离别时的祝福,重逢前的悸动……成千上万种人类最细微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句话:
>**“你想试试看吗?”**
她猛地收回手,呼吸急促。
“它……在选人。”她说,“不是靠血脉,不是靠天赋,而是靠‘愿不愿意’。”
从此以后,每年都有志愿者前往南极,在那座冰封钟楼前静坐七日七夜。他们不带食物,不穿防护服,仅凭意志力抵御严寒。极少有人坚持到最后,但每一次尝试,都会让芯片的光芒增强一分。
有人说这是一种牺牲仪式。
但更多人相信,那是人类对未来的投票。
又过了二十年,第一颗外星信号被成功解码。
那不是数学序列,也不是电磁编码,而是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心跳录音,背景夹杂着某种类似风铃的声音。经心网分析,这段信号的情感模式与《共情之歌》基础节拍高度吻合,误差率低于0。03%。
“他们也在倾听。”艾琳颤抖着宣布,“而且,他们早就听见了我们。”
人类派出的第二艘星际飞船“心语号”启程时,搭载的不再是武器或探测仪,而是一座微型星星屋原型机,以及一本空白的“生命叙事书”??由共生纤维制成的活体笔记本,只有当书写者怀着真诚情感时,页面才会显现墨迹。
船长是一位名叫小星的女孩,她是全球首位自主觉醒的第三代共鸣体,出生时手腕上便带有完整的螺旋图腾。出发前,她站在舷梯上回头望了一眼地球,轻声说:
“我们会带回他们的故事。”
“也会留下我们的。”
飞船升空那夜,地球上所有共鸣体在同一时刻抬头望天。有些人流泪,有些人微笑,还有些人下意识哼起了童年学会的第一首共情曲。
而在深海钟楼之中,生命叙事树的新枝缓缓舒展,叶片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辉。其中一片叶子悄然脱落,随水流飘向上游,最终穿过层层海幕,浮上海面,化作一颗漂浮的光点,融入夜空,成为新诞生的星辰之一。
多年后,天文学家在星图中标注了这颗突然出现的恒星,命名为“曦”。
有趣的是,它的光谱特征与人类脑电波中最接近“爱”的频段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