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娘不喜欢,”她温声道,“便劳烦大娘,待文博哥哥回来时,一并退还给我。”
言讫,文俶敛衽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踏出了屋子。
经过灶间时,牡丹的身影早已不见,唯有灶台上一锅菜汤还在咕嘟冒着热气。
文俶在门槛前站了一瞬,终究只拂了拂衣袖,随即出了寓馆。
出门时,日头已偏西。街市上人声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在她耳里,却像隔着一层雾。
从悯忠寺到寓馆,再从寓馆折回侯府,一路走走停停,心绪比脚步还乱。
哥哥与公主那桩危险又充满未知的“交换”,李大娘冰冷又决绝的话语,还有牡丹拒人千里的背影,都如同芒刺在背。
直到侯府朱红大门远远在望,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刚至侯府门前那对石狮旁,便见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正在那儿来回踱步。
神色间带着几分焦灼与期待,正是徐子文。
他一眼瞧见文俶,脸上瞬间绽开明朗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卿卿!我可算等到你了!”
文俶勉强压下心头郁结,微微颔首:“阿文怎会在此?”
“自然是为了等你!”
徐子文献宝似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做工极精致的弓囊,以软鹿皮包裹着弓身,上面用银线绣着流云纹。只露出一截弓背,线条柔和优雅,并非军中惯用的硬弓模样。
“瞧瞧,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听闻你已入选女官,明日便入宫,这是送给卿卿的礼物。”
“这是……?”
“软弓。”徐子文眸中含笑,略带几分骄傲地解释道,“在书院时就曾答应,要送卿卿一张趁手的好弓。”
“秋猎时见你使弓,那硬弓太伤筋骨,还得是软弓更合你使用。”
“这是我托了兵部的一位好友,按你手劲特意定制的。”
他指尖轻触弓背,如同对待一件珍宝:
“这弓身柔韧,拉力不重,却足够稳准。等你练熟了,纵马挽弓也不在话下。”
文俶接过弓囊,心底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
她小心地从囊中取出一张弓。
那弓身形小巧玲珑,弓臂以韧木与牛角迭压而成,握把处缠着防滑的丝线,一看便知是下了极大功夫,精心打造的。
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见到这张极合心意的软弓时,不由得云开雾散。
轻轻试了试弓弦的张力,果然恰到好处。
“这……太贵重了。”她虽爱不释手,仍觉受之有愧。
“宝剑赠英雄,良弓配佳人,有何不可?”
徐子文见她喜欢,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如何,可想去试试手?”
“我国公府的校场,虽比不得御苑,但器具也是一等一的齐全。”
他这话,正中文俶下怀。此刻她正需一件事来驱散心中块垒,纵马驰骋、引弓射箭,再合适不过。
“现在?”文俶眼底的兴奋几乎压不住,但随即摸了摸空空的腹部,“去校场可以,只是……阿文,我至今还未用午膳,腹中实在饥饿。”
徐子文先是一愣,随即朗笑,极为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腕:“这有何难!走,我这就带你去品尝京城美味!”
他带她去了一家看似寻常、内里却极为雅致的食肆。几道清爽小菜,一碗热汤下肚,便安抚了文俶辘辘的饥肠。
饭后,两人便直奔魏国公府的私家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