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开始,林末注意把握住林明若的情绪递进,他是从面对死亡的恐惧,到无法与爱人再有相见之日的那种强烈的不甘心,再到最终的释怀,你要注意的点是把控好每个情绪的过渡。”
林末敛起自我的情绪,“好,我明白。”
“OK,现场,准备开机。”
场记吼道,“现场预备,无关工作人员清场请离开,机器准备,灯光准备,摇臂升起,准备,A。”
场记打板,开始。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六月盛夏的暹罗酷暑难耐,林明若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所有物品,他时真的非常认真的在安排着回潮埠的计划。
可是在收拾之际,林明若却发现他从潮埠带来的那盆茉莉不知道是不是被热得有些蔫巴,叶子上竟长出了些褐色斑点,甚至还有越来越蔓延的趋势。
林明若非常地懊恼自己这几日为什么全部心神都放在计划着回潮埠之事,却竟然都没有发现茉莉花的衰败。
林明若很害怕,害怕它死掉,害怕这仅剩的一点点有关于林繁耀的东西就要消失了,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啊!这是他的爱情啊!
他等不及花匠上门,趿拉着拖鞋,抱起它便要出门去,离花匠家其实就几步的距离。
只有这几步路的距离,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是天人永隔。
一把刀,一个义无反顾的人,世道艰难,最近在暹罗多了许多无缘无故刺杀华人华侨的暹罗人,在华人区里已是人人自危。
或许是觉得华人多数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抵制华人,又或许只是纯粹的被人怂恿和唆使着来刺杀林明若。
这个暹罗人,在把刀捅进林明若的身体里的时候,仍然愤怒而怨恨的说着,“你们这些从外乡来的人,凭什么来抢夺我们的工作机会,侵占我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
“你们来到我们的国家侵占属于我们的土地,大肆敛财,却还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义凛然的说这是你们的权益,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们,我们并不是就活该被牺牲的!”
林明若按住伤口,用力的推开他,伤口的疼痛逐渐向林明若袭来,他喘着粗气,他挣扎着想要往前爬。
他想要回家,他想要回林繁耀的身边!船票已经买到了,他马上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林末想要挣脱,却再也无法挣脱。
第40章
“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我们的刀是用来保护他们的武器,而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
那个男人的长相有些偏暹罗人,他正愤愤一笑,握住正插在林明若胸膛上的匕首,刀尖用力地又往深里捅,“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得罪了人!”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为自己信仰的观念而活,他的信仰是林繁耀!所以他要活着!他要回到他的身边!
林明若悲哀的笑着,奋力地一脚踹开了他,他喘息着笑着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鲜血喷涌,他捂住伤口站起身来。
他紧紧地握住刀,刀尖向着对面的人,他勾起一抹狠意,“你被别人唆使蛊惑来杀我,可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家人的下场呢,也想过了?”
“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凶狠的神情中还是难免带上了几分慌乱,“你拿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杀的这个人是谁?你看看左边那栋房子的主人是谁的?你信不信,我死了,明天你和你的家人都得给我陪葬!”
而正值此刻,左边房子的大门传来了一声声锁链开门的声音。
那个男人的眼中倏然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他即刻慌慌张张地朝远处跑了。
林明若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伤口处那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的疼痛感,和淋漓不止的鲜血,都让林明若明白了,胸口处的这个刀伤,恐怕已是致命!
林明若瘫软着身体跌倒在地,无力地微微挪动出方寸之地,把护在身后那一盆茉莉花轻轻的抱在手臂处,这花连同这个花盆,被自己惊心呵护了五年,连移栽都不敢,生怕它有什么差池。
这洁白的茉莉花,甚至未沾染上一滴鲜血,依然绽放的那般美丽无暇。
这是他送的茉莉啊,他说过的忠贞不渝,永不相负的信物!所以,怎么敢让血腥沾染上它一分一毫。
可是,这个曾经也同样被别人放在心里呵护着的人,就这样在离家门前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被狠狠地用刀捅倒在地,他的生命将轻易地消散在异国他乡!
可明明他已经在谋划着回家见爱人的将来,明明就差一点点。
盛暑的午后,阳光耀眼到让人晕眩,街上空无一人,鲜血淋漓着整条街道,如同盛开的玫瑰般,即将夺走一个生命。
林明若环住那小小的一盆茉莉,却不敢搂入怀中,害怕鲜血沾染了洁白的花瓣。
疼痛的感觉已然趋近于麻木,他按住胸口上的伤口,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挣扎着想要往家里爬去。
他喃喃自语,仿佛那个他就在身边般,“林繁耀好疼啊,阿耀,我好疼,你在哪里?阿耀,我想要回家……”
林繁耀,生离别,几千里,总盼君期,可是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其实早就注定了没有结局。
世事原来如此猝不及防,自己用尽所有去爱的那个人,被阻拦在命运以外,无法靠近又不能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