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坐在这轻盈的风里,听他将情意娓娓道来,单吟比之婚礼那日心中又多了几分温暖和感慨。
他唱到“WhenyousaidyoulookedamessIwhisperedunderhmybreath,Butyouhearditdarlingyoulookperfecttonight。”
单吟竟觉得那次春游时狼狈不堪的境遇与乱七八糟的心情都被抚顺了。
那次春游,天气并不像今日这般美好,接连几日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山间虽有人行道,但泥巴被雨水浸湿又溅在人行道上,四处都是泥泞不堪的。
高二临近结束,她在南乔也快待了一整年,云苏那边传来消息,二叔单则武时不时在单氏做些举动,为的就是要大洗牌,好将众人手上的股份都攥在他的手里。
她被外公苏道生送来南乔躲了一年,单则武必然有怨气,那怨气没地儿发,只好发在苏氏身上,屡次在单氏折腾不说,还要去苏氏烦苏道生。
单吟虽在南乔读书,但一直心系云苏的事,听说单则武又与苏道生在争她的抚养权,单则武一家没皮没脸,苏道生一生坦荡反倒被气得不轻。
彼时她的外婆也正重病着,单吟心疼外公,想回去帮把手,苏道生却不允,只叫她在南乔好生待着,不要管云苏的事。
但这样的话所有的重担就都落在了苏道生身上,单吟不常与苏婉说这些,心里却是记挂着的,一直纠结内疚。
又到一年清明时节,她更是思念过世的双亲,加之前一阵才被单飞宇挑衅欺辱过,单吟实在觉得自己没用。
是以春游对她来说,和往日寻常的每一天都相差无几,而且淫雨霏霏,她不爱下雨天,湿湿嗒嗒的一切更让她心情烦躁、深感疲惫。
她就这么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了队伍最后,渐渐地,人群渐远,她一不留神还跌了一跤,泥水扑了满头满面,校服都给摔脏了,黄一块黑一块的。
她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手掌心蹭破了皮,火辣辣烧着疼,一瞬间鼻头酸得不得了。
可她偏忍着没有哭,咬牙站起来,也不愿麻烦前头走远了的人,一个就这么举着把摔坏了的伞继续跟着。
可惜她耽搁太久,前头人影都快看不见了,偏偏雨势变大,一不小心她就走了岔道,愈发追不上大部队。
后来人是被同学在小道上找着的,因为天色渐晚大家也不好再下山,只得按原计划在山上露营过夜。
老白找了个女老师还有班长一直安抚她照顾她,她身上湿湿嗒嗒的,老师给她换了件衣服,头面也整理了一番,只是看起来还是很狼狈。
万幸,那场雨到傍晚时分停了,大家简单吃了东西后围聚在篝火边,各自组织着活动,载歌载舞。
班长怕她受惊害怕,还带着她四处找同学聊天,找大伙玩。
只不过单吟的情绪一直不高,兴致缺缺。
有男生看见她一个沉默冷清地坐在一边不吭声,也是好意,起哄让她也表演个节目,或者唱个江南小曲来听也好。
单吟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表演,她慌得眼神都飘忽了,支吾几句,先前摔跤时没哭出来的酸涩,到这时却一下涌了出来,她都快哭了。
后来还好有人顶了上去,吉他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的手机铃声。
是单则武。
又是来逼迫她回去的消息,又是装作亲近实则是想控制她的口吻,字里行间都是傲慢和威胁。
单吟心中的酸涩一下变作愤怒,关了手机慌不择路就跑开了。
那是并不怎么美好的一次春游,单吟后来屡次回想起来,都几欲想把这灰黑的一页从记忆中抹去。
可如今,再听得裴云鹤弹唱这首歌,唱到这句,她唇边溢出苦笑,随后苦笑也变得温柔。
她想,如果换做是现在的她狼狈成那样,裴云鹤一定也会在她耳边轻哄:“你今晚看起来美极了。”
“我去!”
恍然间,孟川忽地大叫一声。
裴云鹤一曲正好唱完,众人的目光都被孟川吸引了过去。
他却直愣愣地盯着裴云鹤,下巴和手指都在哆嗦,像是参破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去!你小子原来那时候就在表白了!”
被指控的人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慢条斯理收好吉他,一副欲听后话的模样看着孟川。
孟川嗞哇大叫:“我是成绩一般!但这英文我听得懂啊!那天单吟不是摔了掉队了么?我说你怎么就发疯似的要去找人,后来她被人起哄,你还破天荒地要表演唱歌,我以为你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了呢!我寻思,原来你那时候就是在给单吟表白?!”
单吟骤然看向裴云鹤。
他眼眸里正倒映着溪水之上熠熠的光辉,诚挚而热切,却也能看出几分来自十数年前的无奈。
那次春游他被选为了年级领队,除了要带本班的同学,还有同年级其他几个班的都得看顾着。
从一开始他便举着旗子走在最前头,孟川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还有一群人围在他身后,围得密不透风,他视线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