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则武听见单吟叫他,唇角隐忍着兴奋抽动两下,仍旧止不住笑意,端着香槟朝她走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单吟身边如今还多了一个裴云鹤。
“单吟。”
单则武愈发靠近,仰着头睥睨着单吟。
羊羔就是羊羔,在南乔养了这许多时日,还是这样弱不禁风。
他哼笑一声:“许久不见,二叔可是挂念你得紧啊。”
单吟没想过会在南乔、在这里再遇单则武。
自见识过自家这位二叔,在她父母去世后,展露出的贪婪和无情模样,她便再对这位亲人生不出什么好感。
且当初要不是他步步相逼,外公也不会又气又担忧,以致于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她更不会要被送出云苏,离开外公身边还久久不便回去。
认出单则武的那一刻后,她浑身气血都翻涌起来,那些痛苦疲惫的回忆涌现,单吟的思绪连同身体都像一根弦一般紧绷。
那是刻在身体里的感受,牵一发而动全身,情绪与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是顾着体面,忍了好半天才控制住面上的表情,没有当场避开走远。
现在单则武冲着她来,她嘴角抵抗着巨大的阻力,抬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单则武权当没看到单吟的抗拒,兀自又笑说:“你说你一走就是两个月,一趟家也不回,二叔还有单氏那些叔叔伯伯们,都很挂念你呢。”
单吟仍不说话。
她没什么好同单则武聊的,强忍着招呼完之后,转身便要走。
但单则武又叫住她:“你这孩子,怎么年纪越大越没礼貌了呢?小时候不还常常缠着二叔,叫二叔给你买糖吃的哩?”
单吟登时蹙了眉,握着香槟杯的手都紧了几分。
“我还担心你躲在南乔,会不晓得你阿公的情况,专程要与你说说的。怎么都不肯和二叔说说话了?”
“诶,你没听说吗?你那个外公呀,最近情况好像不怎么明朗呢,我都想抽空专程去看一看他……”
单吟倏忽转身,死死瞪着单则武。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些从前,一提到苏道生,单吟便无法不想起父母去世时以及苏道生病重时,单则武在病房前的那些嘴脸。
她恨不得将手中的这杯香槟尽数泼过去,好叫单则武就此闭嘴。
偏生单则武就赌她干不出这么没教养的事。
还要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看来你是到了南乔,真不在意我们这些被留在云苏的亲人咯。”
“哗——”
“你做什么!”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单则武上一句话话音刚落,满满当当一杯香槟便泼了他全身。
他当即怒喊起来,本以为是单吟干的,乍一抬头,却见方才好像就一直站在单吟身边的那位,此刻正抬着胳膊,背对着他,横在他与单吟之间。
单吟也正诧异得目瞪口呆。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念头刚起,裴云鹤便当真用胳膊撞了她的手,叫她手中那一杯香槟真泼在了单则武身上。
“你……”
单吟惊得都不知作何言语。
裴云鹤却偏头无所谓地对她一笑:“这在南乔嘛,我想泼个人,还是泼得的。”
不等单吟再应,裴云鹤慢悠悠转过身,又端出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唤来了一旁的服务生。
“这位先生衣服脏了,带他去后边换一身。”
“是。”服务生心惊胆战,上前请单则武过去。
单则武这时终于注意起裴云鹤来。
他被泼了满身香槟,却也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