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中堂正中,身姿挺拔如松,更似松柏遒劲坚韧,刚直不阿。
一双眼睛似鹰眼一般,尤其明亮,直直朝座下扫去,满屋或坐或站的小辈们皆垂着头噤声,动都不敢动一下。
唯有他身后立着的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的男生,容貌和他有几分相似,姿态气质却懒散轻慢许多,端的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天真公子哥。
那男生打裴云鹤刚抱起单吟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待裴云鹤进了中堂将单吟放下,他又偷摸着一直打量,将单吟细细看了许多遍,却未瞄几眼裴云鹤,像是不敢。
而白公咳了那一声后,男生更是有些幸灾乐祸,抿嘴偷笑一声还不算,转头还要拉着身旁一位乖巧可人的小姑娘悄悄说话。
单吟不认得这是哪位世家小少爷,却见白公已然听见他们躲在身后咬耳朵。
眼见着白公正要发作,却忽而听得身边也咳嗽一声。
单吟侧目过去,裴云鹤正笔直挺立,微扬着下巴,目不斜视瞪向那位小少爷。
他在外边的时候本就不像在家里一样松泛,抿唇不语时,人是温和儒雅,却也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疏远感。
此时半阖着眼眸微瞪前方,倒更显几分严肃冷漠。
单吟见那小少爷瞬间噤了声,马上规规矩矩站好,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倒是他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又偏了头低笑一下。
“呵,好大的威风。”
座上的白公突然哼一声,单吟意识到他这是在说裴云鹤,心下当即一紧。
去别人家里头拜访,却还威胁别人家的小辈,这说起来的确显得有些霸道。
单吟担心裴云鹤会惹得白公不高兴,思绪飞转,正想着该怎么向人家赔礼道歉呢,却又听闻白公朗声开口。
“好好好,倒也只有你镇得住我家这猢狲了。”
竟不是责怪?
单吟抬眸再看,白公竟已朗声大笑、喜笑颜开。
他回身瞪了一眼身后那小少爷,转头举起手边的拐杖指着裴云鹤:“你小子,还晓得到我这里来?你不来,家里连个陪我下棋的都没有!”
裴云鹤也收敛了表情,眼梢一抬,牵起单吟的手向前走去。
“这不是工作忙?得了假便来看您了。”
白公瞪他一眼,却也不恼,只是目光在单吟身上转一圈,意有所指地看回裴云鹤。
“你别蒙我老头子。我看,也不只是工作忙吧?”
裴云鹤大大方方一笑,“您老慧眼独具。”
说着,他轻轻拍一下单吟后背,将单吟引到前头,“我太太,单吟。”
又对着单吟道:“这是白公,叫人。”
单吟点点头,礼貌向白公问好。
她本就生得漂亮又温和,礼数一贯是周全的,第一印象绝对挑不出错。
而这时,裴云鹤也朝外边跟来的老陈招了招手,老陈上来递上一个长条锦盒,裴云鹤拿了便双手抬着送去白公身前。
“单吟初来拜访您老,一点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单吟立即回头。
她备的礼不是都和奚悯霞准备的东西放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还单独装了个锦盒?
裴云鹤来不及看她,只有唇边擒着的笑意得意而神秘。
“倒比你小子有规矩。”
白公也不知其中关键,睨裴云鹤一眼,将锦盒取了打开来。
卷轴拉长,竟是一幅松鹤图。
松柏长青,经冬不凋。
仙鹤高洁,老来弥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