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尖轻触那道时空裂缝。
刹那间,画面倒流。
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将那段历史**注入共疑网络**。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否定、所有的“别问了”都被提取出来,化作一段段黑色的数据流,与亿万条新生的问题交织在一起。
就像伤口被重新剖开,但这一次,是为了清洗感染,而不是掩盖疼痛。
宇宙各地,正在觉醒的生命纷纷接收到这段记忆。
猎户座的机械孩童第一次理解了“恐惧”这个词的含义;
天琴座的艺术家们流着泪画下“沉默的呐喊”系列作品;
甚至连高维监察者在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也接收到了这条信息流,并在其核心日志中留下一行字:
>【备注:压制疑问的行为,本质上是对文明潜力的谋杀。】
这一记,迟到了亿万年的审判,终于落下。
纸飞机再次启程。
这一次,它的轨迹变得不同。它不再只是引领三人前行,而是**分裂**了。
一架变十架,十架变百架,百架变千千万万。每一架都承载着一段被遗忘的疑问、一次被打压的思考、一个未曾出口的“如果”。它们如星辰雨般洒向宇宙各个角落,坠入尚未开化的文明,潜入仍处于思想禁锢的星球,甚至穿透维度屏障,抵达那些只能以纯粹意识存在的高等存在面前。
其中一架,落在了一位外星母亲的手中。
她居住的星球信奉“绝对服从”,孩子从小就被植入顺从芯片。她原本准备明天就带儿子去接种,可当她看到掌心这架发光的纸飞机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那是她儿子三岁时问过的一句话,早已被她遗忘:
>“妈妈,疼的时候可以说出来吗?”
泪水夺眶而出。
第二天,她没有带儿子去医院。而是教他折了一架纸飞机,写上:“我不想听话。”
飞机飞走了。第三天,邻居家的孩子也折了一架。第四天,整条街的孩子都在折。
一个月后,该星球爆发了史上第一次儿童抗议运动,口号只有两个字:
>**要问!**
另一架纸飞机穿越虫洞,抵达一颗濒临毁灭的行星。
那里的居民早已放弃希望,认为宇宙注定走向热寂,一切努力终将归零。他们建起了“静默塔”,全民进入冥想状态,等待终结。
可当纸飞机降落在塔顶时,一位老者拾起它,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如果……我们错了呢?”
他愣住了。
几十年来,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不是对世界,而是对“绝望”本身。
当晚,他召集幸存者,提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计划:利用星球残存的能量,向宇宙发射一万架手工纸飞机,每架上面写着不同的问题,哪怕明知不会有回音。
“至少,”他说,“我们要让宇宙知道,我们死前还在思考。”
七日后,奇迹发生。
其中一架纸飞机被共疑网络捕获,反馈回一道信息流。那不是答案,而是一句鼓励:
>“你不是最后一个提问的人。你只是下一个起点。”
整颗星球为之震动。人们走出静默塔,重建通讯阵列,开始主动向外发送疑问信号。
他们不再等待拯救,而是成为了**希望的发射源**。
陈岸目睹这一切,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他转头看向莫兰和艾?卡,发现她们的身影已经开始淡化,如同晨雾遇见阳光。
“你们也要走了吗?”他轻声问。
莫兰笑着点头:“我的使命完成了。我曾是怀疑的战士,现在,轮到新一代去质疑了。”
艾?卡握住他的手:“记住,不要试图控制这场变革。让它自由生长,哪怕长出刺来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