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栖禾川抬手一指被她翻成一片狼藉的土地,“复原了。你才能走。”
女人:“你是龙还是土地公啊。砍你两棵树,怎么比要你血还计较?”
栖禾川:“我下回去你的领地也搅一个天翻地覆,看你计不计较。”
入了夜,龙谷落满星光。
她总算把捣的乱都收拾好了。她和他告别,说改日再来。他问她又要来做什么,她说她是神农,要来尝百草。
一来二去,栖禾川发现这是一个言辞奇怪、神秘莫测的人。在他沉睡时爬山那样攀上他的身体,企图掰开和她一般大小的鳞片;在他每次化形时都抽出一把新的剑来给他折,他还以为这是人族的某种交友习俗。
这天,看着她又面带不甘地拎起又一把被他折断的剑,又多此一举地装进剑鞘,栖禾川道:“人,你们的武器实在太不堪一击。”
“……此剑由刀魂打造,那是我燕国的天纵奇才。”她说,“这样的好剑,每次来都被你弄断,害我整天去求剑。”
闻言,栖禾川剜下指节处一小块肌肤,皮肉脱离身体顿时化为一块淬着光的鳞片。在她讶然的注视下,鳞片变作一把匕首。
“这赔你,总够了?”他将匕首递给她。
她缓缓接过匕首,只需出鞘一看便知这是她生平见识过最上乘的武器。凌厉锋锐,有绝世的威力。正因有鳞片作甲,龙才能刀枪不入。她的面色有瞬间的凝重,开口却说:“你弄坏的是长剑。这把是短的。”
栖禾川:“那还我。”
“哎。”她眼疾手快收好匕首,“拿来切个林檎吃还是挺趁手的。”
也有一些时日,她来了龙谷什么也不做。
只是躺在河畔睡觉,从日出睡到日落。千年以前万物尚有灵,在她睡着时,龙谷里胆小又好事的精怪都跑出来,围在她四周端详她。
“这就是人的样子吗?”
叶子精弯腰盖住她的脸,看了又看:“我以后也要修炼成这个样子。”
“我听说,凡为人者,各怀鬼胎。这一百年都没人来这里,她现在突然来了,肯定有目的。”
“人族寿命短暂,一百年前她都没出生呢。”
花妖不喜欢她:“这个人闻起来有一种不祥的味道。龙,你该把她赶走的。”
小石怪偷偷摸摸爬到她的腹部,很是惬意地摆平自己:“人的身体好软啊……哈……”
精怪们闻言都躺在她的身上,它们说:“我们应该把她种起来。”
树精说:“我也想试试。”
龙说:“你别把她压死了。”
“唔。”她咳了两声醒来,含糊着说,“怎么这么重。”
一睁眼,发现自己身上压着好几块石头,还有一堆花花草草。
“你是想趁我睡觉,把我活埋了?”她问栖禾川。
栖禾川:“是它们自己爬到你身上的。”
她支起身,拍落身上的植物,抓起石块丢进河里。
精灵们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在她听来只是一缕似有若无的风吟。
她望着涌流不息的禾川,手里抛着一只正在呜咽的小石怪:“其实死在这里也不错。”
栖禾川说:“龙谷不允许死人住。”
她说:“一把火把我的尸体烧了扬到此地,你管不过来。”
栖禾川:“……”
时至仲夏,她在临走前突然问他。
“栖禾川。”
“你想不想去人世看一看?”
彼时暑气正盛,树影婆娑。
她领他走出龙谷,迈向死亡。
两人踏入燕国京都时,已近宵禁。街坊市井,人迹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