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会一边自虐般剖出自己给对方看,一边恶毒地嘲笑对方的痛苦。
“江亦奇,像你这种人肯定没有朋友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没有?”
聊到两三点,莫名聊得投机了。
江亦奇和她说起那些人把他的手臂摁在烤盘上看他的手和五花肉哪个熟得更快。他一辈子讨厌烤肉。她说他果然有病,烤肉犯什么错了。她和他说自己没去亲妈葬礼的事。她一辈子过不去。江亦奇说她妈生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到天际泛白,她们发现人生的每一个经纬交界处都是一次刺痛。
“下次也可以交给我。”
听到他被人逼着用面粉浆糊洗头结果被老师通报批评的遭遇时,她这样对他说了,“我以后也可以给你当挡箭牌。”
“你不要随随便便和我说这样的话。”他警告她说,“如果我当真了。我就永远改不了了。”
“那就不要改了。”她托着下巴,一手还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空掉的啤酒罐,“肆无忌惮地利用我好了。我反正烂命一条,无所谓的。”
她不知道的是。
她随口的承诺被他刻骨吸髓。
成了导火索。
叫他后来像只疯狗一样咬死了她那么在乎的人-
葬礼的事情一了结,她和他抛下了京宁,一起回到兴州。
回到学校。江亦奇经常偷偷默写她的名字。他一开始叫她小不点怡静,后来直接叫成了小怡静。他总还是记不住她姓什么,只有在被她惹恼的时候,才能脱口而出她的全名。那个总是要死的陈怡静。
表面看来,她对他和从前、和对别的任何人都一样。一副颓废又散漫的态度,毫无关心地说着自以为好笑的风凉话。
但江亦奇自己知道。
他对她是特别的——这是他的真理。是早在京宁时他就确认过的。像进化论和万有引力,不可撼动,不容置疑。
而且,也只有他才是特别的。她和他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有不为人知的亲近。她和他分享过彼此那一段被虫蛀过的人生,是互相知道软肋但都保持缄默的关系。
可是。来了彼岸。
他的真理被挑战了。
她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所有人他都可以忍。
唯独肖彰。不可以。
他痛恨他以至于他记住了他的名字。他记住肖彰的名字,就像人类记住战争和黑死病。
肖彰……实在是太该死了。
他看过她看肖彰的眼神。
像日出时被天光将将照亮的湖泊,清波粼粼,水光摇曳。
她用那种眼神看肖彰。但她没那样看过他。
江亦奇无法接受。
也不甘心。
有一种远比离开彼岸更强烈的意志自他心底暴烈地萌芽。
只要有机会。
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给他一个机会吧。
给他一个机会吧。
给他一个机会吧。
来到费克燕大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