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说了,她过得很高兴。讨人厌的公公死了,懂事的孩子慢慢长大,她的生活是有希望的。
陆登川仍皱着眉:“那她为什么要拿剪刀伤害自己?”
“她那不是想自杀,是想自救。”陈怡静说,“她在给自己做一场手术。”
“……手术?”
一开始陈怡静也认为黄玉琴有经期羞耻。
直到她看见她剖落在地的子宫——那颗鸡蛋大小的肉球,那团像垃圾一样被人一脚踢开的子宫。
“黄玉琴患有严重的子宫脱垂,她干重活或是走路的时候,子宫经常会掉出来。所以她走路畏缩,经常关注别人的眼光。她应该尝试和张运顺或者王桂香聊过这件事,但她没有得到理解,丈夫认为这件事晦气,而邻居则把这件事当作谈资宣扬了出去。
“那天,她的子宫又掉了出来,甚至磨出了血,乡亲的眼光和丈夫的反应叫她再也无法忍受。所以她决定自己给自己做手术,就像县里的医生那样。
“她准备好了一切,热水、剪刀、布条,甚至她还给自己煮了一碗奢侈的红糖炖鸡蛋,作为自己勇敢切除子宫的嘉奖。早上,她用热水煮过的剪刀把自己脱落的子宫剪了下来。但她没有想到,身体开始大出血,怎么也止不住。她应该也呼救过,但求救声都被锣鼓声盖过去了,谁也没有听到。最终她倒在了离门不过半米的地方。”
陆登川沉默地听完她的讲述。
作为男性,他绝对无法推理出女性那种幽微的痛苦。
这一道谜题,他输得心服口服。
最后他抬眼看向对手:“……我输了。”
陈怡静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叹息了一声:“答对的滋味也没好到哪里去。”
【庄家70分,玩家100分。】
【本场赌局,玩家获胜。】-
一个传送阵出现在两人面前。
【请二位回到赌室。】
“等等。”陈怡静叫停。
这次走在她前面的身影终于顿住。
陈怡静迈步走向陆登川,不,应该说是陆登川的兄弟。
“我得向你道歉,之前做了那样不负责任的推测。”
那时她武断地说陆登川毫无求生欲。
这与他刚才断言黄玉琴是自杀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不该想方设法地去合理化陆登川的死。
可是眼前的人。
他的面容却因为她这句话彻底黯了下去。
他睫羽轻颤,目光越过她,落在堂屋那口棺材上。仿佛那里躺着的不是NPC,而是他的至亲。
“其实你没有说错。”
“……他早就不想活了。”
“陆登川。”他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是抑郁症患者……来到彼岸的那一天,他本来是要去办休学的。”
陈怡静愣住了。
她透过眼前人的脸再度回忆起那个满脸善意的陆登川。
“你说这会不会只是个梦呢?”
“虽然遇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才行。”
“别这样说。要活下去,好吗?”
他明明那样认真地劝她活下去。
自己却早早下定了赴死的决心吗?
“我也曾推测出他的死因。”他说,“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而已。”
陈怡静:“……换做是我,也不会愿意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