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怡静恍然大悟说,“我就说肯定是中邪了。她们都不信。”
妇女赞同地直点头,大门牙像马嚼草一样八卦起来:“张老爷子年轻时体格多好?他媳妇死了都二十年,他还一直好好的。今年忽然就不行了。我看还是做那缺德事遭了报应。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吗?现在他这时候啊,啧啧,看来就是到了。”
陈怡静对她口中的事一无所知,但还是点头开始完形填空:“婶,你说的就是……罗盼娣那事吧?”
“嘘。”妇女挥了下手压低声,“谁跟你讲的这事?”
陈怡静:“我妈我爸我舅妈我舅舅。”
陆登川:“……”
“喔唷。这种事也跟你们小辈讲哦?”
陈怡静:“我舅找我们俩来给外公收假尸,所以跟我们讲了这事。”
妇女从口袋掏出一把瓜子:“真不是我背后嚼人舌根哈,但要我说,你们这外公也确实不是人,哪有人把自己亲娘送到山里活活饿死的?他自己缺德就算了,还撺掇别人一块儿干,他不遭报应,谁遭的?”
“那罗盼娣就是被他害死的?”陆登川问。
妇女拿门牙嗑开瓜子把皮往地上吐:“是啊。本来她儿子没这个打算,就是被这张兴旺一劝给说动了,夜里背着他娘就进山了。开头还知道每天去送一回饭,送了几天就不去了,老人家死得可怜。这可不是被张兴旺祸害的吗?”
听着妇女的话,陈怡静的脑海中当即冒出一个词。
瓦罐坟。
这是旧时的陋习。孩子提前挖好一个形似瓦罐的墓穴,将家中的老母亲送进去。每日送一顿饭,并在墓上加砌一块砖。直至坟墓完全封闭后,就留老人在黑暗的墓中活活饿死。
由此看来,罗盼娣便是被她的儿子送进了这样一个瓦罐坟。
而向她儿子提出这个建议的便是张兴旺。
张兴旺不仅建议别人这么做,自己也这么做了。
所以罗盼娣的再生人,是否会找来撺掇她儿子害死她的张兴旺一家复仇呢?
陈怡静适时质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外公没这么坏吧?”
妇女卡嚓卡嚓又嗑了一把瓜子:“喔唷,我是从来不说假话的唷,吴有光告诉我妹,我妹又告诉我了——那罗盼娣就是他奶啊。那吴有光还有你舅,这俩人小时候都是亲眼看着他爸跟张兴旺两个人把罗盼娣送走的唷。要我说呢,这两家子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桂香——!”
泥路那边传来喊声,“喊你咋还不去割草?”
“喔唷!来了哇!”妇女把剩下的瓜子揣回兜里,拍去手上的污灰赶忙走去干活了。
“嘻嘻嘻嘻嘻。”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股笑声。
回头一看,是阿慧。
“嘻嘻嘻,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阿慧趿拉着拖鞋绕到两人跟前,痴痴笑着,手里攥着一张红纸。
陆登川:“你手里拿着什么?”
阿慧摇头晃脑地痴笑:“红红的命纸,嘻嘻嘻……”
“可以给我看看——”
陈怡静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陆登川直接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从阿慧手里抽走了红纸。
阿慧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嘻嘻嘻,红纸……”
陈怡静踮脚去瞄他展开来的红纸。
纸上是用毛笔写着李瑶和李磊的生辰八字,又密密麻麻拿毛笔写了不少字,其中最醒目的一行便是“今借子孙寿,求十年活路”。通篇下来,*竟然都在写向子孙借命的缘由。
——原来所谓的“收假尸”,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借子孙寿”。
让后辈减寿十年,换长辈的活路。
难怪张运顺语焉不详的。要是真的李瑶和李磊知道了这事,估计怎么也不会来叶苗村。
陈怡静:“所以……张运顺办这场法事,其实是想要借外甥的寿命,以命换命啊。”
陆登川:“封建迷信罢了。”
他把红纸又塞回阿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