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两人没话说,大厅里安静得过分。换作别人也就算了,但碍于她以前对这哥有过一点小心思,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陈怡静难免有一些尴尬,开始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便说:“呃,那个……”
那个之后没有后续。
她这个人平时扯起淡来垃圾话像垃圾一样多,但那都是她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废话,真到要刻意社交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头痛要找什么话题。
金怀墨没等到她踌躇的下文,把茶杯朝她一推:“没话说的时候,不用尬聊。”
“哦。”
大概是看她应得简洁,担心她会觉得尴尬。金怀墨向前靠向桌子,手指搭在他的茶杯上,又说:“我以前也经常会和别人尬聊,为了避免冷场。”
陈怡静能清晰地记起他和所有人热络的样子。
她之前难以将那种和煦健谈与他现在的沉静孤僻重合在一起,但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一种社交面具。他不用再装着亲切热忱,或许是他对自己本来面目的接纳。
微暗的灯光照拂他的脸颊,柔和地勾勒出他的轮廓与蒙着雾色的双眸,白日那种疏离淡漠好像褪去了一些。
“但我后来很少勉强自己和别人交流了。”金怀墨慢慢地看着她,“很多自己原以为重要的事,比如满足长辈的期待、维持体面的人际关系、追求世俗的优秀,比起照顾自己的内心世界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
上一关他说他和她是同类。
直到现在,陈怡静后知后觉地认同了他。
那些为众人羡慕的优秀大概造就了难以忍受的枷锁。自小便习惯了满足周遭的期待而生活的人总是会在曲折的现实里把自我燃烧殆尽。
然而照料自己的内心世界,却远比追求优绩主义更麻烦。优绩主义有迹可循,但内心世界的裂痕却是连女娲石也无法弥补。
金怀墨喝了口茶:“其实我还蛮喜欢这儿的,在这里只要玩游戏就好了。”
陈怡静想想也是:“嗯,只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这里就无敌了吧。”
不知道彼岸有没有应届大学生落户的政策?
“你会想通关游戏吗?”金怀墨问。
“没有那种宏图壮志,我现在只是想活下去。”
金怀墨觉得她的话有意思:“不通关游戏,又怎么活下去呢?”
“暂时活着而已。”
“暂时?”金怀墨沉吟,“你玩游戏也不是为了回到人间,而是暂时活下去?”
“对,我只有暂时活下去的理由。”
“那是什么,能说吗?”
“如果你问的话。”
金怀墨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应该没什么是不能问的吧?”
陈怡静为他这种清奇的思路发笑,但因为此时正值凌晨三点,不清醒才是正常,她受用他的说法,开口道:“第一关被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救了一命,感觉很快挂了的话,有点辜负他的好意。后来,又和一个朋友约好要活到见面。所以,至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要活下去吧。”
金怀墨了然。
在此之后她们相对而坐,他翻开读了三遍的《局外人》继续读,陈怡静则向露台外望去。
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涌动在山野之间,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隐约透出微弱的白光。
凌晨的风吹打着细削的树枝,把她的睡意带过来。
她就这么趴在桌上又睡去了。
【心智值+1】-
“小——怡——静——”
陈怡静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她骤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随之全身酸痛大作,她哀嚎道:“啊我的脖子,啊我的腰间盘,啊我的骨头——”
陈怡静揉着自己疑似落枕的脖颈,戴上眼镜,一言难尽地看向在自己眼前吃起早饭的江亦奇。
睡之前对面是爆戳审美点的crush,睡醒之后对面变成爆踩雷点的cr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