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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下共犯(第1页)

赤木律子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很不对劲。(这里的路标……)她又转过一个街角,带着那个少年冲进另一条巷子。月光下,墙上贴着褪色的广告,写着“平成8年夏季祭典”。平成8年。1996年。六年前的路标。(该死。)赤木律子咬紧牙关。她白天在镇上闲逛的时候,确实记住了很多路线,但她忘记考虑一件事。这个小巷太老了,很多路标都是多年前留下的,有些小路可能早就被堵死或者改道了。更糟糕的是……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太快了。腿开始发软。赤木律子平时不怎么运动。她的强项是头脑,不是体力。在学校的体育课上,她永远是那个跑最后的人。母亲从来不在意这个,因为“赤木家的人不需要体力,需要的是头脑”。但现在,她的头脑再好也没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鲁的叫骂。“臭丫头跑不掉了!”“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碇真嗣拉着她的手腕:“这边!”赤木律子被拉着转向另一条岔路,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当前成功逃脱概率:32。不够。远远不够。需要新的变量。她的目光扫过巷子深处,一辆摩托车停在那里。“喂——”碇真嗣还没说完。赤木律子已经冲了过去,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实验器材的研究者。她跨上摩托车,手指摸索着钥匙,幸运地,钥匙还插在上面。这个粗心的车主,成为了她计算中的“正向偏差”。“初速度v0……”她嘴里开始嘟囔,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假设坡度角θ约15度,地面摩擦系数μ取06,车辆质量加人体质量总和约……”碇真嗣看着她,一种荒诞的既视感涌上心头。“忽略空气阻力,考虑动量守恒……”“理论上可以构成一个临时抛物线轨迹,如果角度和速度控制得当的话。”她猛地回头:“上来!验证计算的时候到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赤木律子转动钥匙,拧油门。引擎发出一声被惊醒的咆哮。摩托车的前轮抬起。但这不是特技表演里那种。而是一只被强行拖离地面,极度不情愿,充满愤怒的倔强骡子。前轮离地大约……非常慷慨地估算是三十厘米。然后整个车身开始剧烈晃动。像喝醉了酒。最前面的黄毛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辆摩托车。竖着。朝他冲过来。“卧槽!”车头几乎是含情脉脉地,亲吻了他的胸口。不快。但很坚定。“呃啊啊啊——!”黄毛整个人向后仰倒。其他几个混混慌乱地躲避,像被一颗奇形怪状的保龄球击中的球瓶,东倒西歪。一个人试图跳到一边,踩到了同伴的脚。另一个人转身想跑,撞在了墙上。整个场面陷入一种滑稽的混乱。碇真嗣在摩托车竖起的第一秒就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拉住赤木律子,在车身开始失控之前,带着她从车上离开。两个人落地。一个踉跄,但站稳了。赤木律子口袋里的sdat在剧烈运动中弹了出来,在地上翻滚,啪嗒一声,塑料外壳碎裂,磁带舱盖弹开,磁带从里面滚出来。摩托车失去平衡,轰然倒地,车身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油漆被刮花。后视镜断了一个。引擎还在空转,发出不甘心的轰鸣。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混混们的呻吟。赤木律子盯着倒地的摩托车和横七竖八的人。她的脸上没有惊吓。没有庆幸。只有近乎偏执的懊恼。“啧……”她皱起眉,食指抵着下巴,像在审视一份不及格的实验报告,“忽略了实际路面摩擦系数,还有油门控制的非线性响应特征。”她的语气越来越快:“还有配重分布的动态变化,以及操作者技术参数的严重缺失。”“关键数据采集不足,导致模型误差超过可接受范围。”碇真嗣转头看着她。“……你的物理老师,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他教出了一个敢于用生命验证牛顿第二定律的学生。”“而且还是在缺乏安全措施和基础驾驶技能的情况下。”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真是令人敬佩的科学精神。”赤木律子完全无视了这段充满讽刺的评价。她转过头,眼神里甚至带着不服气:“主要是工具太差。”“这种两冲程引擎,动力输出曲线就不稳定,悬挂系统更是完全不适合做高机动动作。”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如果给我一台性能合格的载具。”她抬起下巴:“配备电子稳定系统和可调悬挂。”“计算结果的实际误差不会超过10。”碇真嗣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我们刚才的剧本。”“你写的是《et》里自行车飞跃月亮。”“浪漫,唯美,充满奇迹。”“但实际拍出来的。”“是《歪心狼与bb鸟》。”“‘试图用自制飞行器追赶bb鸟,结果撞上悬崖’。”“你说谁是歪心狼?!”赤木律子瞬间炸毛:“我的理论模型完全正确!”“失败纯粹是因为硬件条件不足和操作经验缺失!”“这是工程实现的问题,不是理论设计的问题!”“谁计划用摩托车飞跃防线。”碇真嗣毫不客气地回敬:“谁就是歪心狼。”“这是战术决策!”“这是送死行为!”“是临场应变!”“是自杀!”两个人对视着,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在迸发。就在这时。“喂!”一个充满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黄毛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一只手捂着被摩托车“亲吻”过的胸口,另一只手抓起地上半块砖头。他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他妈的是不是以为老子不存在啊?!”“当着老子的面!”“演什么爱情喜剧?!”“还t的吵架吵得这么起劲?!”“当老子是空气吗?!”他举起砖头,朝离他更近的赤木律子冲过来。赤木律子迅速蹲下,抓起地上的啤酒瓶。扔。动作一气呵成。黄毛看到飞来的瓶子,本能地侧身一闪。然后他躲开的这一闪,让他踩到了被摩托车掀起的碎石。打滑。身体失衡。手臂本能地挥动,试图保持平衡。但砖头的重量反而加剧了失衡。就在这破绽中。碇真嗣动了。如同一道影子,贴着地面滑入黄毛的防御圈。右手扣住黄毛持砖的手腕,四指扣住尺骨一转。“啊!”黄毛发出惨叫,砖头脱手。还没落地,碇真嗣的手肘已经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最后,他侧身,拧腰,一记鞭腿扫向黄毛的头部。砰。黄毛整个人横着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桶盖掉下来,扣在他头上。彻底没了声响。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赤木律子看着倒下的黄毛,眼睛眯起来。“虽然效率很高。”她开口,语气冷静得像在做课题汇报:“但在敌众我寡、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你用的近身连续攻击太激进了。”“这里面至少有52的风险,比如对方带了隐藏武器,或者他的同伴突然干扰,都会让攻击失败。”“从决策树的角度分析。”“最优解应该是:成功破坏他的攻击意图后,立刻创造距离,转移到更有利的位置。”“而不是贪图一次性解决,非要进入持续接触状态。”碇真嗣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回头看她。“多谢你的战术建议,‘指挥官’阁下。”“不过在你计算出那完美的风险概率之前。”他的目光转向剩下几个混混。“我这边的‘物理超度仪式’就要开始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还有。”“下次做‘抛物线飞跃实验’之前。”“记得先把‘操作者技能等级’这个关键变量,考虑进你的微分方程。”“比如先问问你的‘实验载具’。”“它同不同意参与这场生死时速版的物理验证。”赤木律子的脸瞬间红了。她深吸一口气,用更冷、更快、更充满攻击性的语气反击:“至少我的理论模型在数学上是自洽的!”“推导过程严谨!”“边界条件清晰!”“不像某些人!”“只会依赖原始,纯粹建立在经验主义基础上的肌肉记忆!”“和、和……”她像是在搜索最具杀伤力的词汇:“和缺乏理论支撑,野蛮动物性的动能输出!”“简直就是……就是类人猿的本能反应!”碇真嗣看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双在月光下闪着倔强光芒的眼睛。他突然笑了。很轻。但很真实。“类人猿。”他重复这个词:“很贴切的生物学分类。”“确实。”“我的战斗方式更接近黑猩猩。”“但至少黑猩猩不会骑着摩托车撞墙。”“我没撞墙!是撞人!而且成功了!”“成功把自己也摔下来了。”“那是撤离!”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那是摔倒!”剩下的几个混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对视一眼。愤怒盖过了恐惧。“妈的!”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匕首:“这两个神经病!”“废了那个男的!当着他的面上那个婊子!”混混们一起冲上来。碇真嗣停止了和赤木律子的“学术讨论”。他往前走了一步。很轻。但气场完全变了。就像一台切换了模式的机器。第一个冲上来的混混挥着刀。侧身闪避,同时他的手抓住对方的手腕,顺着对方的力量方向一带。混混自己的冲力加上这一“带”,让他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碇真嗣的膝盖恰好在那里等着。砰。顶在腹部。混混发出一声闷响。第二个人从侧面冲来。碇真嗣没有看他,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向后退半步,让对方的拳头打空,然后手像鞭子一样甩出去,击中对方的下巴。清脆的撞击声。第三个、第四个。赤木律子站在原地。她本来想帮忙。抓起了地上的一根水管。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她的眼睛盯着碇真嗣的每一个动作。(发力点不在常规的肩部和腰部,而是从脚底开始,逐级传递。)(地面反作用力的完美利用。)(桡神经沟、肋骨下缘、膝关节外侧副韧带……)(他在主动利用对方的动能。)(每一次“防守”都同时完成了“进攻”。)(反作用力、杠杆原理、动量守恒,全都在他的身体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就像……就像一份活的物理学教材。)(他到底……受过什么样的训练?)(不,这不是训练出来的……是实战?生死之间,无数次的实战?)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不是恐惧。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就像一个数学家,突然看到了一道完美的证明。就像一个工程师,突然看到了一台精密的机器在运转。那种美。暴力的美。效率的美。十五秒后。混混们全倒在地上。寂静降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碇真嗣站在中间,连呼吸都没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地开始“清扫”。赤木律子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蹲下。从混混们的口袋里搜出钱包。抽出现金。动作熟练得可怕。就像做过无数次。然后他抽出一个混混的皮带。开始把人捆起来。手法专业。最后,他掏出手机。“喂,我三丁目的小巷里,有几个人打架受伤了。”“需要警察和救护车。”“不,我只是路过的。”挂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赤木律子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这个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从战斗到清扫,每一步都太熟练了。)(他到底……)碇真嗣站起来,走向她。手里拿着一叠钞票。在月光下清点。然后抽出一部分,递给她。赤木律子看着他手里的钱,愣住了。“这是……?”碇真嗣用指了指地上那个已经碎裂的sdat。“你的随声听。”“赔偿。”他的目光在sdat的残骸上停留了一瞬间。(我卖掉的那台,没想到还能见到…)(磁带还是那盘磁带吗?……)(命运真是……)细微的波澜在心底泛起。但立刻被压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将钱递得更近了一些。赤木律子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用抢来的钱赔偿被摔坏的东西?)(这是什么逻辑?荒谬……)(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们追我,摔坏了我的东西;他从他们那里拿钱,赔偿给我。)(等价交换,高效,公平,甚至……合理?)她伸手接过钱。手指触碰的瞬间,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她也成为了这场“犯罪”的共犯。不。不是犯罪。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私刑?正义?还是……只是效率?她低头看了看碎掉的sdat。屏幕彻底黑了。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之一。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因为那是她唯一的避难所。当母亲忙碌的时候,当周围的人用那种眼神看她的时候,她可以戴上耳机,让音乐把世界隔绝在外。现在它碎了。“我的车!”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的711里冲出来。他冲到那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前。看着扭曲的后视镜。看着刮花的油漆。看着凹陷的油箱。“我的铃木rg!”“才骑了三天!”“三天啊!”“连磨合期都还没过!”“哪个天杀的!!!”他的眼睛扫向周围,看到了地上的混混,看到了站着的碇真嗣和律子。“是你们这些混蛋干的?!”碇真嗣就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他从刚才搜刮来的那叠现金中,点出明显远超修车费的数额,然后走到车主面前。车主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碇真嗣只是直接把钱塞到车主手里。“这是修车费和惊吓补偿。”“如果觉得不够。”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被捆成一团的混混们:“可以跟他们要。”车主低头看着手里厚实的钞票。在月光下数了数。十张万元大钞。十万日元。修理费最多三四万。也就是说……他不但能修好车。还能赚一笔。但……“你……你们到底……”他看看钱,又看看地上的混混。碇真嗣补充道:“警察马上就到。”“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等他们来做笔录,讲述整个事件的经过,包括你的车是怎么被弄坏的、谁弄坏的、为什么会被弄坏。”“然后在警局待到天亮。”“或者,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明天带着这笔钱去修车。”“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车主看着他。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他平静得不符合年龄的眼神。看着他身后那个看起来也很奇怪的女孩。再看看地上那些明显不是好人的混混。最后,他看着手里的钱。理性战胜了好奇心和正义感。或者说。在这个时代。麻烦的成本远大于实惠的诱惑。“算了……”他嘟囔着:“倒霉……”“真他妈倒霉……”他推着他受伤的爱车离开。赤木律子一直在旁观。她看着碇真嗣处理这一切。(从战斗到清扫,从搜刮到赔偿,从报警到……用金钱消除麻烦。)(不,不是买通,是用金钱消除物质损失,用混混和警察作为威慑,消除对方追究的意愿。)(精准,高效,直击要害。)(他处理人际冲突的方式,和他打架一样。)赤木律子盯着他的背影。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你到底是什么人?”碇真嗣转过身。“一个路过的普通高中生。”“撒谎。”赤木律子直接打断,语气尖锐:“防身术不会那么系统。”“你刚才的每一次攻击,都打在了人体最脆弱的神经节点上,桡神经沟、肋骨下缘、膝关节外侧副韧带。”“这不是道场能教的,道场教的是制服技巧,不是伤害技巧。”“而且你太冷静了,就像你做的不是战斗,而是……做作业。”碇真嗣看着她。月光照在两人之间。拉出长长的影子。“你是谁?”他反问。就像在说:你没有资格问我,在你说出你的秘密之前。赤木律子愣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赤木律子。”她报上全名。清晰。简洁。没有多余的修饰。碇真嗣的眼神闪过波动。但立刻被压下。赤木律子捕捉到了。(他听到我的名字有反应,虽然很短,但确实有。)(为什么?他认识我?不可能,我从没见过他。)(那是……他认识我的名字?赤木……是母亲吗?该死……)“怎么?”她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嘲和挑衅:“很意外?还是觉得奇怪?”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金发:“因为这头发?”她又指了指自己的穿着,夹克外套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泳装:“还是这奇怪的穿搭?”她的声音变得更冷:“一种廉价的自我声明罢了。”“结果看来。”“声明效果过于‘显着’。”碇真嗣看着她。看着这个穿着暴露,浑身是刺的女孩。看着她眼睛里那小心翼翼的防御。他微微摇头。“声明无所谓廉价与否。”“能被理解就行。”这句话出乎赤木律子的意料。她愣住了。(什么?他不是应该批判我吗?不是应该说教“你这样会引来麻烦”“要学会保护自己”吗?)(结果他说“能被理解就行”?什么意思?)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碇真嗣没有解释。他看了看天色。“天晚了。”“需要送你到人多的地方吗?”“不用了。”赤木律子干脆拒绝。碇真嗣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他停下脚步,回头。赤木律子正扶着墙,支撑站立,看到他回头有些慌乱。“你受伤了。”“没事。”她咬着牙说,“只是扭了一下。”“能走吗?”“能。”她走了一步,然后差点摔倒。“附近有朋友或同学吗?”碇真嗣问:“可以联系他们来接你。”赤木律子愣了一下。朋友?同学?她有吗?“没有。”赤木律子的回答简洁。像关上一扇门。不愿透露更多信息。碇真嗣看着她的脚踝。又看了看周围僻静的环境。做出了决定。“上来,我背你。”“什么?”“最近医院离这里还有两公里,你这样走不到。”“我不需要……”她后退半步。眼神充满抗拒和警惕。就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猫。弓起背。随时准备攻击或逃跑。碇真嗣没有靠近。他只是站在那里,保持距离。“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你自己走会很慢。”“而且不安全。”赤木律子咬着嘴唇。她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又看了看周围空旷的街道。最终。理性战胜了情感。或者说。疼痛战胜了抗拒。“……知道了。”她极其不情愿的说。碇真嗣转过身靠近。蹲下。赤木律子咬了咬嘴唇,看着他的背。深吸一口气。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趴上去。(好尴尬……居然要被陌生男人背。)(母亲要是知道,肯定会皱眉头吧?但她不会知道的,她从来没问过我经历了什么。)碇真嗣站起来。赤木律子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不是健美运动员那种夸张的肌肉。而是长期训练后形成的,紧实的,充满力量的肌肉。就像……就像大型猫科动物。他的手托着她的腿。位置很准确。膝盖后方。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接触面积控制在必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开始走。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很均匀。赤木律子趴在他背上。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她从来没有和男性有过这样的接触。从来没有。母亲的世界里只有女性同事和助手。父亲……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她对父亲的记忆几乎为零。陌生的体温。陌生的气息。陌生的一切。月光洒在街道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赤木律子盯着那个影子。一个背着另一个。(这算什么?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帮我?他图什么?)她的大脑开始自动分析。可能性一:他是那种“热心市民”,看到有人遇到危险就会出手相助。可能性60,但不对,他的战斗方式太专业了,不像普通热心市民。可能性二:他认识我,知道我是赤木博士的女儿,想要接近我母亲。可能性20,也不对,要是这样,他应该会问母亲的情况,可他什么都没问。可能性三:……赤木律子想不出可能性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感觉……不是害怕,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被“看见”的感觉。不是“赤木直子的女儿”“成绩好的天才”,就是单纯的“我看到你有危险,所以帮你”。没有附加条件,没有隐藏目的。(为什么?)赤木律子终于忍不住了。“喂。”“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看到有人遇到危险,而我有能力帮忙,所以我帮了。”“就这样?”“就这样。”(不需要其他理由?没有动机?不可能。每个人的行动都有动机。)(利益?不像,他什么都没得到。责任感?程度太高了。伪善?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无法理解,数据不足,无法建模。这个人……是个异常值。)分析陷入僵局。让她感到挫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面对无法用逻辑解释的事物。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她又问:“一直逃避,一直躲闪,真的对吗?”他继续往前走。“退缩只会衰老,胆小必招来死亡。”赤木律子瞪大眼睛。,!“这不是《死神》里那个黑崎一护斩魄刀的解放语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深刻的人生哲理呢。”碇真嗣笑了一下。“看来天才少女也看漫画啊。”“你把我当什么了。”赤木律子的声音里带着不满:“我又不是书呆子。”“我以为你是理论物理的信徒。”“理论物理和漫画不冲突。”“那你最喜欢哪部?”“《钢之炼金术师》。”赤木律子立刻回答:“等价交换的概念在哲学层面具有深刻的……”她突然停住。(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讨论漫画?)碇真嗣似乎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转回正题:“他人的‘强大’来自于自身的恐惧。”“来自于相信他们比自己强大。”“他们实际上比想象中要弱小的多。”“而战胜这份恐惧的剑。”“便是勇气。”“明知道可能会受伤,明知道可能会失败。”“但还是选择站出来,选择面对,选择不逃。”赤木律子没有回话。(勇气……明知道可能会受伤,还是选择面对。)(我有过这种勇气吗?还是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逃避?)(染金发,穿暴露的衣服,用这种方式宣告“我不在乎”,但其实我在乎得要命。)(在意每一个眼神,每一句窃窃私语,每一个“赤木直子的女儿”的称呼。)(我只是用攻击性的外表,掩盖内心的脆弱,这算什么勇气?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她闭上眼睛。医院到了。碇真嗣小心地将她放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站稳。“我去叫护士。”他说。然后走向接待台。赤木律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护士推着轮椅出来。“小姐,请坐。”赤木律子坐下。被推进诊室。拍x光。检查。包扎。整个过程她都有点恍惚。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想那个人。想他说的话。想他的眼神。半个多小时后。她出来了。脚踝被仔细包扎好。诊断是轻微扭伤,没有骨折。休息一周就好。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诊室。看到他还在等候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医院提供的杂志。但显然没在看。只是盯着某一页发呆。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怎么样?”“轻微扭伤。”“一周就好。”“那就好。”赤木律子走到收费窗口。“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收费员说。“什么?”碇真嗣回头看了她一眼。“反正都是从那些人那里拿的。”“也算物尽其用。”赤木律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碇真嗣走向出口。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没有要联系方式。没有说“以后小心点”之类的话。就像一个完成了任务的人。准备离开。赤木律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推开玻璃门。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等等!”她脱口而出。碇真嗣停下。但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赤木律子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碇真嗣推开门。走了出去。夜色吞没了他的身影。就像融化在黑暗里。赤木律子站在灯火通明的医院大厅。看着玻璃门缓缓关上。(他……没有回答?)她愣了几秒。然后一瘸一拐地追到门口。推开门。“喂——”但外面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冷清的夜风。他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赤木律子站在医院门口。夜风吹过。带来海边的咸味。还有一丝凉意。她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脚踝。又看了看手里那叠钱。sdat的赔偿金。还有收费台给的收据。上面只写着“急诊费用”。连名字都没有。(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会有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冷静地使用暴力?)(为什么要帮一个陌生人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连名字都不肯说?)她看向医院门口的夜班公交车站牌。下一班车还要等二十分钟。正要往站牌走。一个声音响起:“去哪?”赤木律子猛地回头。,!碇真嗣站在阴影里。双手插在口袋里。月光照不到他的脸。“你……”“你还没走?”“公交车要等很久。”“我送你到站台。”“不用……”“你的脚,走得不快。”赤木律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沿着空荡荡的街道走。碇真嗣保持着距离。既不太近,也不太远。刚好能在她摔倒时扶住。又不会让她感到被监视。赤木律子一瘸一拐地走着。余光偷偷观察他。走了大约五分钟。到了公交车站。站牌下有一张长椅。赤木律子坐下。碇真嗣站在一边。看着远处的街道。仿佛在确认没有危险。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什么?”“我问你的名字。”她盯着他的侧脸:“你为什么不说?”碇真嗣沉默了几秒。“因为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你救了我,背我来医院,付了医药费,现在还送我到车站。”她停顿了一下:“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不公平。”碇真嗣转过头,看着她。月光照在他的眼镜上。看不清他的眼睛。“公平?”他重复这个词:“你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有哪一件是公平的?”碇真嗣转回去。继续看着远处。“你被追,不公平。”“我正好路过,不公平。”“你受伤,不公平。”“我有能力帮你,也不公平。”“这个世界从来不公平。”“所以……不要用‘公平’来衡量今晚的事。”“就当……一次偶然,然后忘掉。”赤木律子看着他。(忘掉?怎么可能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远处传来引擎声。公交车来了。碇真嗣转过身。“回去吧。”“脚踝记得冰敷。”“一周内不要剧烈运动。”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等等!”赤木律子又喊了一次。碇真嗣停下。但这次连头都没回。沉默。持续了很久。公交车停在站台前。车门打开。“小姐?”司机催促道。赤木律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上车。投币。找座位。坐下。透过车窗。她看到他还站在那里。背对着她。月光照在他的背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车门关上。引擎启动。公交车开始移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身影。直到公交车转弯。他消失在视线里。她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今晚的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但脚踝的疼痛。手里的钱。都在提醒她。这是真实的。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七个未接来电。全是母亲的助手打来的。没有一个是母亲本人。她看着这些未接来电。然后按下关机键。今晚。就让她当一次失联的人吧。公交车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窗外的路灯一个接一个地掠过。赤木律子看着窗外。“就当一次偶然。”“然后忘掉。”她轻声重复着。“忘掉?”“开什么玩笑,这种异常值……”“怎么可能忘掉……”公交车驶向夜色深处。载着一个女孩。和她心中的无数个问号。而碇真嗣站在阴影里。看着公交车消失的方向。他摘下眼镜。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赤木律子……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把眼镜戴回去。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月亮很圆。星星很亮。夏夜的风。吹不散心里的记忆。他想起了那盘磁带。(这一次,我会改变一切……)(包括你的命运……赤木律子……)他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在街道尽头。只剩下月光。静静地照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eva永恒的幸福与变革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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