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空寂,唯有药香袅袅。他想开口唤人,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伤口处的疼痛阵阵袭来,浑身虚软得连指尖都难以移动。
他活下来了。
可沈卿云呢?
艰难地环顾四周,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这一瞬,失去她的恐慌如潮水灭顶,比毒药攻心的痛楚更让他窒息。
“……来人!”
他竭尽全力地嘶喊出声。
眼见榻上的人开始挣扎,青篱方才缓步上前,在离床榻三步之遥处停下:“公子醒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回应。
见到沈卿云贴身的侍女,唐九霄顿时心下一缓。
然而,没有见到她,他始终难以安心。
他闭目缓了口气,极轻地问了句:“她人呢?”
青篱不用想也知道他在问谁。
于是她只垂眸回道:“圣上旧疾复发,姑娘进宫了。”
“进宫?”
唐九霄重重咳嗽起来,震得伤口剧烈作痛:“谁请的?什么时候的事?”
然而,还未等青篱回答,外头听到动静,回来查看情况的郎中匆匆入内:“公子切莫动气!方才放血祛毒最是耗损元气!”
他匆匆上前诊脉,叹道:“怪老夫医术不精,可惜那位夫人走得急……若是她亲自施为,也不至于要用这等凶险的法子。”
“走得急?”
唐九霄轻声重复,眼底的光渐渐黯下去。
“正是。”
那老郎中浑然未觉,继续道:“先前宫里来人催促得急,夫人临走前,只来得及吩咐青篱姑娘差人来寻老夫解毒。”
后面的话唐九霄再也听不清了。
原来,就在他命悬一线时,她放弃了自己,选择奉诏入宫。
剧痛撕心裂肺般袭来,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溅在锦褥上。
理智告诉他,抗旨不遵只会让局势更加艰难。
她奉诏入宫才是眼下最正确的抉择。
可他偏偏觉着难过,铺天盖地的悲哀汹涌而来,几乎要令他昏死过去。
唐九霄止不住地想起一年前几乎相同的抉择。
地牢内,她放弃了旁人的命,选择将那枚唯一的解药给了他。
那时她眼中只有他,仿佛天地间再没有更比他安危更重要的事。
而今,早已物是人非。
她再也不会不顾一切地选择他,更不会将他置于心中最为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