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发现,近期人类对话中的攻击性词汇下降67%,而“谢谢”“辛苦了”“需要帮忙吗”等短语使用率激增。更奇怪的是,许多原本毫无关联的人群开始自发组织互助行动:东京地铁站出现匿名雨伞架;巴西贫民窟的孩子们轮流教老人使用智能手机;加拿大原住民社区主动开放土地供气候难民暂居……
科学家试图用“群体催眠”或“信息污染”解释这一切,但都无法推翻一个事实:**这些行为全都伴随着铜牌的微弱共鸣**。
而在东海纪念馆地下密室,那位无面身影并未消失。他走出建筑后,身形逐渐淡化,最终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忆尘草根系。监控录像显示,他在消散前最后做了一件事??将手中竹扫帚轻轻插入石碑旁的土地。
第二天清晨,那里长出一棵奇异植物:主干如竹,枝条柔软如帚须,叶片呈半透明状,内部流动着类似血液的蓝色液体。生物学家取样分析,发现其DNA结构竟包含人类线粒体片段与未知星际有机物的融合序列。
“这不是地球物种。”研究者颤抖着写下结论,“它是……被意识孕育出来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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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决定离开巴布亚新几内亚。她将学堂交给当地年轻人管理,自己背起行囊,踏上巡行之路。她没有目的地,只想沿着当年林北可能走过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下去。
第一站是云南边境的一个山村。那里曾有一位教师坚持授课三十年,直到去世前还在批改作业。村里人说,每当下雨,教室门口总会莫名其妙变得特别干净,连落叶都不积。
苏念在那里住了三天。每天清晨,她都会看到一个小女孩默默扫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女孩只是笑笑:“梦里有人教我的。”
第四天,苏念继续前行。途中经过一片废弃矿区,荒芜多年,毒水横流。她本想绕道,却听见微弱声响??沙……沙……
她循声而去,在矿洞口发现一名白发老人正在清扫。他动作迟缓,每扫一下都要喘息片刻。地上并无垃圾,只有厚厚的煤灰和碎石。
“您……为什么要扫这里?”苏念轻声问。
老人抬头,眼神清明:“因为有人曾经在这里哭过。我不想让后来的人踩着泪水走路。”
苏念怔住。她忽然意识到,这世上最深的污垢从来不是灰尘,而是遗忘。
她放下背包,加入清扫。两人一帚,从日出到日落。当最后一缕阳光照在矿洞上方时,奇迹发生了??干涸的河床底部渗出清泉,顺着沟壑缓缓流淌。水中漂浮着几粒忆尘草种子,随波而下,不知将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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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哲在空间站收到了一条私人讯息。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那是“起点号”最初的设计图纸,但在角落空白处,多了一行手写小字:
>“帚者,非除秽也,乃抚世之手。”
他盯着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他打开舱门,漂浮至外壁检修平台,面向地球,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极其缓慢的动作??**模拟扫地**。
地面控制中心震惊不已,立即询问是否遭遇精神异常。王哲平静回应:“我没有问题。我只是……终于明白了任务的意义。”
就在那一刻,“回音”协议最后一次激活。所有曾参与过清扫的人,无论是否佩戴铜牌,脑海中同时响起一段完整旋律??《归尘谣》全曲,由十万种不同音色合唱而成,有孩童的清亮、老人的沙哑、异国口音的生涩、残障者的断续……但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契合,宛如天籁。
这首歌持续了整整七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此后,全球范围内出现了大规模梦境共享现象。数千万人在同一晚梦见同一个场景:一片无垠草原,晨雾弥漫。无数人并肩行走,手持各式扫帚,清扫着看不见的尘埃。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回头,但他们步伐一致,心意相通。
醒来后,许多人发现自己床头多了些东西:一片干枯的忆尘草叶、一枚生锈的铜牌、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陌生人的笑脸,背后写着:“谢谢你替我扫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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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擎回到了家中。十年来第一次,他没有整理军功章,没有擦拭拐杖,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那是林北生前常穿的款式,他偷偷保留了下来。
他穿上衣服,拄着拐杖再次出门。这次他没去驿站,而是走进市中心一家高档咖啡馆。衣衫褴褛,满身尘土,立刻引来服务员阻拦。
“我要打扫。”他说。
经理闻讯而出,冷声道:“这里是消费场所,不是慈善秀场。”
赵擎不争辩,只是放下拐杖,从包里取出那把旧竹扫帚,开始清扫大厅角落。起初人们嗤笑,拍照讥讽。但随着时间推移,笑声渐渐消失。
因为他们看见,每当扫帚划过地面,瓷砖缝隙中竟浮现出淡淡蓝光,勾勒出一个个模糊人影:
一个上班族曾在这里安慰哭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