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微正想安慰她几句,孰料郑淑花却突然哽咽着开口:“我还有一件事要告知大娘子……大郎没了。”
听闻此语,晏怀微却并没太吃惊,只淡淡问道:“怎么没的?”
“病发,殁在了去往琼州的路上。”
晏怀微没有细询,而是抬眸向窗外看去。窗外便是她的院子,此刻小吉正带着那小男孩在花架下玩耍,看样子似是在斗草。
她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从没问过齐耀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没问就没问吧,她并不想假装关心。
但万幸的是,那孩子除了一双微微向外凸出的眼睛外,其他地方都长得更像郑淑花,就连性格也像,是个很腼腆的孩子——虽不知是真腼腆还是如他父亲一样装出来的假象,但这些都与晏怀微不再相干。
赵清存已经不在人世,齐耀祖也已经不在人世,晏怀微心头忽地浮出一片尘埃落定的悲伤。
她想起两三年前,齐耀祖要把她手指掰断的时候,赵清存一脚将齐耀祖踹得满脸鼻血。那会儿她心里想的是,你们两个最好就这样狗咬狗咬下去,直到把对方咬死。
而现在,他们居然真的都死了。
……一语成谶。
两个女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眼看着黄昏将至,郑淑花便打算带孩子离开。
晏怀微去送她们母子,三人沿着近民坊的巷子往后市街的方向走。
行至街市,恰逢夕阳西下,万里人间一片昏黄。
“大娘子,多保重。”郑淑花与晏怀微挥别。
她们心里都很清楚,也许这辈子,她们再不会相见。
“保重。”
晏怀微站在路边,温柔地笑着,目送着郑淑花母子离去。
惊惊荡荡一番来去,跌跌撞撞人生至此,身边的人无论是爱的还是恨的,皆是来了又走。到最后只剩晏怀微,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晏怀微,独自站在落日熔金之中。
忽然,她听到街边歌楼内传出婉转歌声,唱的是贺梅子的《鹧鸪天》。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晏怀微诧然怔愣,心道歌楼舞馆怎会唱如此不吉利的词歌?!
凝神细听,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
——哦,原来是幻听。
第79章清平乐她不贞,她不讨好,她不畏惧……
近民坊的这间宅院确实是个好住处,里里外外都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可搬入此处不过三五日,晏怀微就有了一种不大好的感觉——她总觉得墙外有人。
白日里墙外有人很t?正常,毕竟这里是坊巷,总归是熙来攘往。
可到了夜里,晏怀微却仍觉得院墙外不时便会响起些细微动静。
她不曾习武,也没练过耳力,能察觉这些,全凭自己过人的敏感和聪颖。
难道是被图谋不轨的歹人盯上了?
可稍作思忖便觉不可能,近民坊紧挨临安府衙,府判厅就在旁边,哪有人胆敢在官府门前闹事,太岁头上动土?
况且近年来官家励精图治,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对盗匪贼寇等人皆严加惩处,厢公事所和巡检司更是日夜巡查。
至于民坊内,每隔三五百步便设军巡铺屋一所,内有兵卒五六人,着重监察夜间火情及盗贼。
既然不是歹人,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此刻,小吉正和晏怀微一起吃着从后市街叫来的索唤点心,边吃边听娘子描述,夜里墙外可能有人。
小丫头拧着眉头想半天:“不是坏人的话……难道是恩王回门?!”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