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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7页)

她知道母亲爱她,但母亲对她的爱却是被世俗的规矩紧锁着,挣不脱也讲不明。

没来由地,晏怀微忽然想起自己初初被齐耀祖甩了休书,收拾东西跑回家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会儿她觉得自己终于脱离婆家苦海,每天都很高兴。可母亲张五娘却每每躲在无人处暗自垂泪——在母亲看来,女儿被夫婿休了成为弃妇,实在可怜。

有天早起,晏裕去上朝,晏怀微想起昨儿夜里张五娘说心口疼,遂跑去母亲那里,想问问身体是否好转。

还未行至寝卧,就见家中打理后院的小仆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张五娘门外。

瞧见姑娘来了,那小仆儿压低声音告知晏怀微,后市街送了些柴米过来,说是官人早就定下的。他原是想来问问娘子如何收拾,谁知却听到房内传出哭声,唬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晏怀微安排了柴米之事,嘱那小仆儿自去忙活,而后便叩门进屋。

张五娘见女儿来了,赶紧擦了把眼泪,装出一副无事发生模样。

“阿娘这是怎么了?”晏怀微凑过去向母亲撒娇。

张五娘低垂着红肿双眼,好半晌才说:“樨儿,阿娘担心你。”

“担心我?我怎么了?”

“唉……你这傻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愁呢?阿娘怕你真的被齐大郎休弃,从今往后再没有夫家愿意要你,你可怎么办啊?”

张五娘将女儿拉进怀中,边叹息边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髻。

晏怀微本想说我又不是后市街的大萝卜,非要被哪个男人买了去,剁巴剁巴吃下肚子才安生——等他们把我吃干抹净,我命都没了。

但她知道,说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一定会引发母女之间的争执,她不想在这时候惹母亲不开心。

可是母亲如此担心自己,晏怀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思忖再三,虽然极难启齿,但她还是把齐耀祖身上有病的事告诉了张五娘。

晏怀微原以为这骇人的消息一定会让张五娘震惊,哪怕她不会像自己那样扶着床围子呕吐,但至少也会嫌恶,会明白为何女儿哭着闹着非要回娘家,知晓女儿是遇人不淑。

谁知张五娘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居然是:“哎呀,齐大郎竟有如此病症,那得赶紧去瞧郎中啊,快些将病瞧好了才能夫妇和睦。”

晏怀微瞬间没了再谈论下去的心气。她知道,也许母亲这辈子都跳不出“三从四德”、“夫为妇纲”的窠臼。

晏怀微当时就意识到,她和母亲是两类人。

她的困苦母亲理解不了,而母亲所认可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她看来实在可笑至极。

在知晓齐耀祖身有脏病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和离,坚决不肯与这样龌龊的人在一起;而母亲的第一反应则是女婿身体不好,得赶紧去医治,只要把病治好就成。

——这个尘世对“齐耀祖们”太过宽容,而对“晏怀微们”则太过苛刻。

但晏怀微明白,这事其实并不能责怪母亲。

母亲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世面,她的认知就到这一步。你让她往前走,她根本就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何处。

在她的心念之中,只要夫妻举案齐眉就一定能万事兴盛;只要妻子贤惠守家,丈夫哪怕再是个风流浪子,也一定会浪子回头。

浪子回头金不换,皆大欢喜,多好的事儿啊。

晏怀微紧咬下唇,直到将唇瓣咬出齿痕。她明白,母亲的想法其实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想法,而晏怀微自己,她才是这红尘中的怪物。

从那以后,她再没提过齐耀祖有病这事,反正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说,让自己心里清净些。

而此时此刻,晏怀微被周夫人攥着手安慰,思及旧事,只觉心底酸胀,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见她哭了,坐在对面的樊茗如也放下汤匙,嫌弃道:“我要去当姑子了都没哭,你哭什么?”

樊茗如说这话时,神情里终于出现了一种独属于年轻女子的娟秀和顽t?皮。她终于不用再每天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那般辛苦。

此次赵清存归来,樊茗如知晓他安然无恙,放下心来,这便下定决心要去西子湖畔的尼姑庵剪发披缁。

她自小怙恃皆失,遍尝人情冷暖,后来是宰相赵鼎心怀怜悯,将她接去,像教养亲女儿一样教养她。

她努力摆出的贤淑模样,其实就是在大伯家学会的。

待她被赵清存接入普安郡王府之后,又跟着赵昚发妻郭夫人学习如何照管家务。郭夫人端庄,她便也努力模仿着那种不属于自己年纪的端庄。

无论是在大伯家还是在郡王府,其实都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难免忐忑,为了少些惶恐之情,人就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些。

一个人若是“有用”,也许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抛弃。

恰如林伊伊所说,有时候装模作样太久了,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什么,忘了自己原本是何模样,为了让旁人赞许,讨旁人喜欢,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所幸樊茗如打算抛却尘嚣,她要走一回自己选的路,去静谧之中堪破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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