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至此处,晏怀微瞠目愕然——赵昚让齐耀祖写的,并非私酿酒水的告罪文状,而是一纸和离书!
“故会诸亲,各还本道。”
“相隔以后,愿娘子谏选高官,玉烛调和。”
“自此不得互相搅扰。行归陌路,相忘云烟。”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写就,秋成又拽着齐耀祖的手于其上画押,之后将那纸文书捧至晏怀微面前。
晏怀微接过文书,画押,轻声道谢。整个过程中,一眼也没敢看向赵清存。
她今晨趁着赵清存尚在梦中,孤身离开郡王府。其时只留下一封辞别信,说自己回齐家去了。
之所以如此做,盖因她笃信赵清存一定会来齐家找自己。
她要舍身入局,迫着赵清存不能不出手。之后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齐耀祖治罪,哪怕被连坐,她亦无怨无悔。
可谁知……赵清存居然搬出官家来逼齐耀祖重写和离书!
如此荒唐举止,官家竟然允了?!!
赵清存……你到底……到底是怎么说服官家的?
“家事已毕,接下来,该处理犯禁之事。”赵昚复又开口,音声依旧凛冽。
殿前司军士松开了架着齐耀祖胳膊的手。
力道一撤,齐耀祖立刻如同一滩烂泥,再次趴跪于地,满脸鼻涕眼泪,再无一丝一毫的嚣张。
赵昚迈步向柴房外走去,边走边厉声下令:“暂将此人收监,其名下所有脚店封查。立刻着户部并酒务提点、监酒、临安府衙彻查私酤一事,凡牵连此案者,概不姑息!”
众人连忙应下。
赵清存跟在赵昚身后走出柴房,晏怀微也拔腿追了出去。
黄昏已至,余霞成绮。
赵清存的背影却显得很冷清,像一片孤独的翎羽,又轻又可怜。
适才赵昚进宅子的时候,已着禁卫将齐家所有人都控制住。此刻这些人都战战兢兢地候在院外,很快就会被全部带走羁押。
“摆驾回宫。”
赵昚大踏步向着车驾行去,谁知才走没多远,忽听身后传来“砰”地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女子失声惊呼。
他倏地回头,就见赵清存面如死灰,已然昏厥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个红霞粲然的黄昏,赵昚却隐约嗅到斜阳正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