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人,顾长宁猛地一喜,眼底生出些光芒来,可小一瞬,他却面色一转,摒住了呼吸。
他腿有些发紧,小心着缓缓蹲下,他抬手,指尖却在半空中颤抖着前进了半分,随后滞住不敢往前。
似是下定了决心,顾长宁牙关紧闭,才再次伸出来那只试探性的手,小心覆盖那层冰冷之上。
他的手指带着他的回忆慢慢摸索,从沾着泥土的手腕和衣袖,再至她眉眼、鼻梁、乃至整个脸颊。就如初次相遇时,他审她,也是摸着她的脸颊,一寸一寸。
那时,他说:“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落了疤就不好看了。”
是人,是她。
心跳仿佛要跳出喉咙,他咽了咽喉咙,指尖感受到到的冰凉似乎在宣告着不对劲。
他食指指节微屈,试探性地朝鼻头之处探去。
一丝微弱气息自指节传来,顾长宁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半分。
他半跪于地,用力将她揽至怀中,右手轻拍脸颊:“苏木,苏木?”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苏木?苏木?”
这两声,比之刚才更加急切。
顾长宁伏低身子,听着她微弱的气息,这气声如游丝,几乎下一秒就要断开一般。
这让顾长宁想起,他刚从岸边醒来时,喉中鼻腔中灌满了河水,这河水压抑胸口,阻塞气流,所以,他应当帮助她将所呛之水排解出来。
想罢,顾长宁将苏木又平放至泥沙中,然后用手掌相叠,按压至她胸口。
“一、二、三……”
他低声数着,可在数次按压过后,身下人儿未有半点反应。
这下,顾长宁是真的急了。
还有什么办法?
他在脑海里极力地回忆,极力地去找寻办法,终于,他想起他幼时落入宫中荷花池,是父亲将他捞起,以口渡气,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对了,就是这个方法。
可想至此,他却有些僵住了。
男女有别,若是这般,岂不会像占她便宜?
可救人之术,本就无谓男女,眼下情况紧急,他不能扭捏。
“失礼了。”
他指节紧了紧,顺着刚才手指所触柔软之处,终于低下了头。
说罢,他低头覆上她唇,感受到她唇瓣得柔软,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动作有些僵硬,所以贴的并不算近,他生怕压得太近,又怕太远气息无法渡进去,因此,若要说双唇相贴,倒不如说两人鼻尖靠的更近。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有救人心切的紧张,也有一丝没来由的奇怪感觉。
一息过后,底下人仍没反应,他蹙眉凝神,终于抛开所有的扭捏,只有救人之心切。
他退开,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唇与唇之间仍有缝隙,却又密接得足以传送所有温热之气,他感受到她唇上的湿意与冷意如冰雪一般,却又在慢慢的融化,慢慢回暖。
他偏头再深吸一口气,第三次俯身渡气……
苏木只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处于九年前那方冰冷刺骨的荷塘之中,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眼前。
她的脚下仿佛被万丈深渊所缠绕,压抑得她喘不过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永远被吞噬被沉溺。
无论她如何呼喊,如何挣扎,始终不得解脱。
可下一瞬,她又感觉脚下缠绕正在慢慢瓦解,她身体不再沉重,开始变得轻盈起来,直至浮出水面,感受到一丝日光照射于面颊、唇边。
“唔——”
苏木只觉胸腔有积水堆积,使她难受至极,她猛地睁眼,被眼前一幕吓得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