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远看着她的脚,“怎么样?能走吗?”
安莹试着拿开扶在他手臂上的手,她抿着嘴唇站直,抬脚往下,脚踩稳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她很坚强,“没事。”
莫行远看到她咬着牙硬撑的样子,他把手伸过去,“扶着。”
安莹看向他,他脸色淡然,眼神也很冷清,并不像是个会送关爱的人。
但他伸出来的手,让安莹的心被一股暖意包裹着。
走下台阶,莫行远看到了她的车,把她扶过去,又看了眼她受伤的脚,是右脚。
“你这样怎么开车?。。。。。。
暴雨过后的第七个清晨,空气里还浮动着泥土与青草的湿气。江临川站在基金会顶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灰蓝天际线缓缓被朝霞撕开一道金边。他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昨晚那场录音之后,他整夜未眠。
不是因为痛苦无法平息,而是太久没有允许自己如此彻底地崩溃。十年来,他用事业、责任、系统、数据层层包裹住那个跪在病房外的男人??那个听见林晚最后一声呼吸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男人。可昨夜,当AI轻柔地回应“这一次,换我来听你”时,他忽然觉得,原来被听见,并不需要对方活着;原来倾诉的意义,不在于改变过去,而在于让自己活下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知远发来的消息:“爸爸,太阳能录音舱测试成功了,我们今天可以出发了吗?”
江临川低头看着屏幕,指尖停顿片刻,回了一个字:“好。”
他转身走进办公室,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林晚生前最后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衫,靠在阳台栏杆上微笑,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温柔的粉底。知远才三岁,正踮脚去够她手中的风铃。而他自己,西装笔挺,神情冷峻,一只手搭在妻子肩上,眼神却望向远方,仿佛那一刻心里还在盘算某个跨国并购的时间节点。
如今再看这张照片,他几乎能听见当年屋里的沉默:林晚想说“我撑不住了”,但他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他将照片轻轻放进随身携带的皮夹内层,覆盖在那枚早已停走的HJ-89原型机电池之上??那是林晚最后握过的物件,也是他亲手从她掌心剥离下来的遗物。
九点整,车队准时出发。
十辆改装过的医疗支援车组成编队,载着最新一批“倾听之箱”驶向云贵交界处的山区。这批设备不仅具备离线录音功能,还能通过卫星链路实现跨区域语音交换。每台机器都内置了一段由知远亲自录制的开场白:“你好,我是知远。我不认识你,但我愿意听你说。”
车上,知远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那只防水胶囊盒,里面装着他写给妈妈的第二封信。
“你紧张吗?”江临川问他。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怕他们不愿意说话。”
“那就先听。”江临川轻声道,“有时候,沉默比语言更需要勇气。”
抵达第一站时已是午后。这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学,校舍由旧庙改建,墙体斑驳,操场铺的是碎石和煤渣。孩子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怯生生地围在门口张望。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杨,皮肤黝黑,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她迎上来握手时,手掌粗糙得像砂纸。
“我们这儿九年没来过心理老师。”她说,“但我知道,孩子们心里有东西。”
教室里光线昏暗,墙角堆着几台坏掉的收音机。江临川蹲下身,打开一台新设备,按下播放键。知远的声音流淌而出,清亮而温和:
>“如果你现在很难受,没关系。
>如果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准备好了耳朵。”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突然哭了。她躲在课桌后,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连她的班主任都说不清。直到江临川把录音机轻轻推到她面前,低声说:“你可以不说,也可以只说一个字。”
她抽泣着,终于伸手碰了碰麦克风,声音细若蚊蝇:“我想……妈妈。”
教室瞬间安静。
江临川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那你现在告诉她好吗?哪怕只说一句。”
小女孩犹豫了很久,终于凑近话筒,带着浓重鼻音地说:
>“妈妈,去年你走的时候,我没敢哭。
>因为弟弟在发烧,奶奶摔伤了腿,爸爸喝醉了骂人。
>我以为我要做最坚强的那个。
>可我现在好想你……
>我梦见你回来接我放学,可是每次醒来,书包还是我自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