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新人前来刻字,也有旧人回来修改或补充。有些人来时愤怒,离开时平静;有些人来时麻木,离开时流泪。
叶澜常来这里散步。某日清晨,她发现一块新碑,上面只有短短几行:
>“我曾是记忆清洗项目的执行官。我删除了上千份日记,关闭了三百多个共感节点。我以为我在维护秩序。
>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女儿也在名单上。
>
>她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爸爸最近不爱回家》,被判定为‘情绪不稳定风险’。
>
>我亲手按下了删除键。
>
>现在我只想说:对不起。如果你还记得我,请骂我一顿。如果忘了……那就当我从没存在过吧。”
叶澜久久伫立,最终从包里取出一支笔,在碑侧空白处写下:
>“你存在。因为你说了真话。”
字迹落下瞬间,整块石碑泛起微光,随即裂开一道细缝,从中钻出一朵小白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这一天,全球同步举行了“首次共述纪念日”。
没有阅兵,没有烟花,没有领导人演讲。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直播:世界各地的人们走上街头、站上阳台、聚集在广场中央,对着麦克风说出那些埋藏已久的话。
北极冰原上,那位曾跪在碎裂符阵中的记录者,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他拄着拐杖,面对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名字是艾尔?坎纳。我出生于编号C-7492的世界。在那里,所有人出生即被剥夺姓名,终生以数字相称。我活到了毁灭前夕,带着残存的知识逃入虚空……可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他知道多少真理,而是因为他敢于说出自己的谎言,并请求宽恕。”
他顿了顿,泪水滑落。
“今天,我第一次用名字介绍自己。请记住它。如果将来我又迷失了方向,请用这个名字唤我回来。”
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他仰头望天,仿佛在等待某种回应。
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那艘文字之舟依旧航行。
七人已不知身在何处,时间对他们而言失去了意义。但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说出真实,他们就不会真正消失。
“我们会回来吗?”男孩又一次问。
苏砚望着无垠星河,轻声答:“我们从未离开。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哽咽,每一次鼓起勇气说出‘我不一样’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里。”
风拂过甲板,卷起一页飘落的手稿,上面写着尚未完成的故事开头:
>“从前有个孩子,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纸页飞向未知的黑暗,带着未尽的叙述,继续前行。
somewhere,anotherbellbeginstotoll。
Notforthepowerful。
Notforthevictorious。
Butforthequietones。
Thebrokenones。
Theoneswhofinallydaredtospe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