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字,都是有力量的。
这是女孩在苏醒,将自己的名字告知救下她的青年后知道的事情。
难以忍受地疼痛多了,也觉得平常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明视是个普通的孩子,只是比同龄人更乖巧一些,除此以外,与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她的种族也很普通,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种族。带着一点稀薄到了极点的兔人血统,那双水红色的眼睛就是她血脉的象征。
她与这个世上无数的孩子一样,有着爱自己的父母,日子普通平凡却让人知足。
直到这一切被战火所吞噬。
兔子天生就存在于狼的食谱上,更何况那不是普通的狼,而是在整个寰宇中都恶名昭著的丰饶孽物步离人。
弱小的生灵只能成为猎物,即便哀嚎着死去也不会得到他人的一瞥。
他们不过是这宇宙中无数种族的一个,即便他们全部死去,也还有其他种族。
步离人对他们这样弱小的存在没有任何兴趣,大概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们被迫离开了故乡,前往了另一个星球,作为消耗品。
冷白的刀锋切割皮肉,鲜艳的猩红从身体中流出,同胞的哀嚎、哭泣、嘶吼、呻吟,一切的一切都回响在耳边。
他们是刀下的亡魂,无人会为他们哀悼。
她目睹曾经在街道上遇到的人在痛苦中面目扭曲地死去,目睹学堂中的同龄人被撕成碎片,肢体、内脏、血液散落一地。那么鲜活的生命,却如此地脆弱,生动的笑颜化作血色与恶臭。
最后,她目睹自己的父母被刀割了无数次,那些鲜红的液体从他们的身体不断地流出,每当伤口不再出血,便会再添上一刀。那些殷红好似怎么样都流不完。
但那些殷红最终还是流完了。
那个时候,明视知道,该轮到她了。
她也曾怨恨过,为何是他们,可她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命不好。
绝望的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可她不甘心,如果她死去,那么她的母星真的就只是历史了,被淹没在无数星球中。如果她死去,谁来记得那些死去的人?
她挣扎着,尽力抵抗着死亡。
直到过于华美灿烂的金色火焰燃烧起来,火星变作了花,而后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哀嚎的人终于变成了挥刀者。
听着那些畜生的哀嚎,明视只觉得痛快,她恨不得再多听些。
就是那样,她见到了向她伸出手,如同神明一般降临的人。
雪白的身影并未被金色的火焰染上相同的色彩,始终纯净,像是冬夜折射着月光的雪。
银白的双眸中空无一物,那是一种众生平等的目光,只是在看她,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悲伤,只是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个人像是落雪,像是月光,又像是鸟儿,突兀地出现在这炼狱之中,却不沾染半点颜色。
他不应该在这里。
女孩不由地这么想。
而后,她听到青年的声音,问她想不想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明明有名为神的存在,可神从不会轻易出现在世人眼中,但那一刻,明视觉得,自己大概是遇见神了。
她拼尽全力想要拉住那个人垂下的袖子,宽大的白色袖子散开着摇曳着,袖口染上了墨色,精致的羽纹好似鸟儿垂落的羽翼。
她想活下去,她当然想活下去了!
接下来的记忆模糊不堪,等她再次醒来,便是陌生的空间。
身体的知觉好似突然恢复了,明明是难以忍受,让人疯狂的痛与痒,明视却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没有泄露一丝声音。
那个救下她的青年就在距离她几步的距离,那身如同鸟儿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看似简单,却颇有民族风情的服饰,搭配着银饰,让人颇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