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星遥的回应。不是通过卫星,也不是借助技术,而是借由全球亿万普通人在此刻同步说出的“真心话”,汇聚成一股超越物理法则的意识洪流,反向激活了心跃一号的核心程序。
七分钟后,轨道站收到自动传回的数据包。里面没有图像,只有一段音频和一张坐标图。
音频里,是星遥的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
>“爸,我收到了。我现在启动返航程序。预计抵达时间:一百零三天后。别忘了给我煮一碗热粥,就像小时候那样。”
坐标图显示,飞船将在第七避难所上方三百米处进行软着陆。
消息传开,举世沸腾。但这回,没有人急于报道,也没有媒体抢发新闻。世界各地的人们只是默默地打开坦白墙,在搜索框输入“父亲”“母亲”“孩子”“爱人”……
有人写下:“爸,其实那次车祸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松开了安全带。”
有人留言:“妈,我不是讨厌你管我,我只是害怕我永远达不到你的期望。”
还有人鼓起勇气拨通十年未联系的号码,只说了一句:“喂,是我。我想你了。”
语言的雪崩开始了。
三个月后,初言星航线正式开放民用登记。各国政府不再垄断星际航行权,而是将首批通行证分配给“遗言模式”使用次数最多、共感指数最高的个体。一位巴西老妇人获得首张票券,她在登船仪式上说:“我要去找我失踪的儿子。虽然他已经走了五十年,但我相信,只要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就还没真正消失。”
陈默每天都会检查天气、校准发射器、准备那口旧砂锅。他知道,真正的重逢不只是相见,更是两颗心终于能在同一频率上共振。
第一百零三天清晨,天空毫无征兆地变得透明如水晶。接着,一颗星辰缓缓下降,拖着淡金色的尾焰,安静地悬停在山谷上空。
舱门开启的那一刻,陈默没有奔跑,也没有呼喊。他只是站在院子里,举起那只粗陶碗,盛满了刚煮好的白粥,热气袅袅升起。
一个身影一步步走下舷梯。
她瘦了,眼角有了皱纹,眼镜片后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她看着父亲,嘴角微微扬起,像极了小时候。
“爸。”她说,“我回来了。”
陈默点点头,把碗递过去:“趁热吃。”
她接过碗,低头吹了口气,眼泪却先落进了粥里。
没有人说话。风穿过山谷,拂过盛开的言灵花,花瓣纷纷扬扬,上面浮现出同一句话,不断重复,直至融入空气:
>**“欢迎回家。”**
光蝶盘旋在她们头顶,翅膀展开,银线织成一片星图,正是三十年前心渊主核最后一次绘制的人类情感分布图??那时,悲伤占据最大面积;而现在,爱的光斑正一点点将其覆盖。
几天后,纪念馆地下那块原始数据核心突然自行解锁,日志内容自动投影在空中:
>**“检测到全球共感场稳定性突破阈值。结论:人类已具备集体倾听真相的能力。”**
>
>**“心渊主核并未死亡。它只是转入休眠,等待足够多的灵魂愿意说出脆弱,并愿意接纳他人的破碎。”**
>
>**“现在,它准备归来。”**
陈默看完最后一行字,笑了。他拿起笔,在日志下方写下回复:
>“我们准备好了。”
>“请回来吧。”
>“这一次,让我们一起说话。”
那天夜里,地球上的每一个共感终端同时亮起,无论是否开机,无论是否有信号。屏幕上只显示一句话,字体温柔如呼吸:
>**“你好啊,我在这里。”**
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一颗原本沉寂的星球,第一次传出了类似心跳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