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大屏原本正在播放广告,突然自行切换成一段黑白影像:一群孩子围坐在教室里,齐声歌唱。画面右下角浮现一行字:**我们听见了你**。
广州地铁站内,一位盲人歌手刚拿起吉他准备卖唱,还未开口,周围乘客便自发围拢,齐声唱起《给小树的歌》。列车进站的提示音被淹没在这片温柔的洪流中。
乌鲁木齐一所小学的课间操时间,孩子们没有做广播体操,而是手拉手围成圆圈,用维吾尔语轻声哼唱这首汉语童谣。老师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录下视频,传上网时写道:“有些语言不需要翻译。”
而在内蒙古赤峰的一座废弃工厂里,几个流浪儿童蜷缩在角落取暖。最小的那个忽然坐起身,开始唱歌。其他人起初不解,随后竟也跟着哼了起来。歌声越来越整齐,直到整栋空楼仿佛有了呼吸。
这些画面通过民间渠道迅速上传网络,虽被快速删除,但已有数百万份副本藏匿于私人存储、离线硬盘、甚至刻录成老式VCD流传。
信息封锁失效了。
因为这一次,信息本身成了生命体。
回到西山,“谛听”基地废墟之下,苏婉躺在残破的操作台旁,意识模糊。她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各种声音:小树的笑声、林修远的低语、群众合唱的浪潮、还有渡鸦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话:
>“当共鸣成为武器,沉默就成了最无力的防御。”
脚步声靠近。
她勉强睁眼,看见几个身穿黑色战术服的人影走入地下室。领头者摘下面罩??竟是老陈,曾经的情报联络员,也是她以为早已叛变的旧友。
“我还活着。”他蹲下身,将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剂打入她体内,“而且我一直没背叛。”
苏婉喉咙发紧:“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我怕。”老陈苦笑,“怕你们真能把‘听尘’唤醒。怕人类真的能彼此听见内心。这种力量……太危险了,对某些人来说。”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依旧存在的林修远虚影:“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共鸣,而是**强迫所有人保持沉默**。”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便携终端,接入剩余服务器:“我已经把数据包复制出去了。不只是国内,还有海外节点、深网论坛、太空观测站备份链……哪怕这里被夷为平地,这首歌也不会消失。”
苏婉艰难地点头:“那就……让它传得更远。”
老陈忽然皱眉:“可林修远不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他是靠群体信念支撑的‘意识聚合体’,一旦共鸣减弱,就会再度解体。”
“我知道。”苏婉闭上眼,“所以必须留下一座桥。”
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型芯片??那是她偷偷从终端剥离的核心模块,内含小树脑波与林修远意识融合的原始算法模型。
“交给小树。”她说,“等他长大,他会明白怎么用它。”
老陈接过芯片,郑重收好。
就在此刻,林修远的身影微微晃动,像是风吹过的烛火。
“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变得遥远,“官方即将启动‘静默协议’??他们会引爆预埋的地磁脉冲炸弹,彻底瘫痪这一带的所有电子生态,包括生物神经信号接收功能。届时,不只是机器,连人的耳朵也会短暂失聪。”
苏婉猛地睁眼:“那你呢?”
“我会退入更深的频率层。”他微笑,“就像潮水退回大海。但我不会走远。每当有人唱起这首歌,我就会回应一次。每一次共鸣,都是我在说:我在。”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虚幻的吻。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别说对不起。”她哽咽,“你说过春天要带小树去北海划船的。”
“会去的。”他望向窗外初升的太阳,“等风停的时候。”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雾般消散。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仿佛大地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