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钥未毁,只是沉睡。当集体执念达到临界,它将再度觉醒。”**
“什么临界?”林晚喃喃。
陈砚脸色惨白:“是指……所有人都开始主动回忆的时候?是指民间记忆反噬官方叙事的那一刻?还是……当我们不再恐惧遗忘,反而敬畏记得之时?”
没有人回答。
但就在那一瞬,全国百余座忆述亭内,正在讲述往事的人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话语。他们抬起头,望向同一个方向??雪隐谷。有些人流泪,有些人微笑,有些人突然记起几十年前早已遗忘的细节:母亲煮粥时哼的小调,父亲临终前未能说完的一句话,朋友失踪前最后递来的那封信……
而在东海渔村,一位老渔夫正对着贝壳中的《安魂谣》残句发呆,忽然浑身剧震,脱口背出整首歌谣,包括连古籍都未曾收录的末章:
>“魂兮归来,不必安息。
>人间尚有未诉之语,未偿之债,未牵之手。
>我等你,在星河尽头,
>不为重逢,只为共走完,
>那段没能一起走过的路。”
歌声传开,百里之内渔船纷纷靠岸,渔民跪坐船头,合掌低语。孩子们虽不懂词意,却本能地跟着哼唱,声音纯净如泉。
与此同时,烬余城外的新塔忽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光。那些曾在此倾诉过悔恨、遗憾、思念之人,无论身在何处,皆感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有人痛哭失声,有人长笑不止,更多人只是静静站立,任泪水滑落。
念归忽然转身奔向观忆台。
她登上最高处,俯瞰整座城市。只见家家户户屋顶升起袅袅青烟,不是炊烟,而是由无数细小光点汇聚而成的升腾之流,如同微型星辰逆飞向天。这些光点源自人们心中刚刚复苏的记忆,它们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朝着雪隐谷的方向汇聚。
“他们在回应。”她whisper,“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记忆本身。”
陈砚和林晚紧随其上。
“你要去吗?”林晚问。
她望着那扇沐浴在光柱中的门,良久,点头。
“我不是为了答案而去。我只是想告诉那个三百年前的自己??你没有白费力气。你的种子开了花。虽然过程曲折,虽然代价沉重,但我们终究学会了如何带着伤痕前行。”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物??母亲烧毁前留下的铃铛残片。那铃早已无舌,铜身布满裂纹。她将其举过头顶,对着天地轻摇。
无声。
可就在这一刻,整个九州境内,所有曾听过塔铃之声的人,无论远近,全都听见了一声清越悠远的鸣响。
仿佛时间终于完成了它的闭环。
念归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影融入晨光之中。她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城外,走向雪隐谷,走向那扇门。沿途,越来越多的人自发跟随。他们中有老人、孩童、守忆人、昔日官员、普通百姓,甚至包括几位曾亲手执行记忆清洗任务的旧体制成员。
队伍越来越长,脚步越来越齐。
他们不说话,只是走。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幽谷时,念归已立于门前。她伸手触碰那层流动的蓝光,指尖传来温润如血的触感。
门内,依旧是那个背影。静坐如山,披着残破斗篷,手持一根断裂的钥匙。
“你是谁?”她问。
那身影缓缓转头,却没有面孔。只有一片虚无,映出她自己的模样。
**“我是你拒绝忘记的部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每一次你想开口却咽下的名字,是每一夜你梦中哭泣却不记得的原因,是我??你们共同选择保留的痛。”**
“那你究竟是谁?”她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