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整片梨树林的叶片重新泛起银光。阿黎之根恢复了脉动,而且比以往更加旺盛。监测显示,它的信息传输模式发生了质变??不再仅仅是接收与转发,而是开始“创造”新的语言符号,组合成前所未有的句子:
>“昨夜,一颗流星坠入湖心。”
>“涟漪告诉我,有人刚刚学会了想念。”
这不是预设程序,也不是模仿学习。这是自主表达。
艾拉看着数据分析报告,久久不能言语。良久,她按下全域广播键,向所有接入网络的人类传达一句话:
“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在教它说话。”
“其实,是它教会了我们如何真正地‘在’。”
十年过去。
小禾寿终正寝,享年一百零八岁。临终前,她拒绝使用延寿舱,只求最后一眼能看到梨树林开花。那天清晨,整片林地绽放出数千朵彩色花朵,红如血,蓝如海,黄如晨曦,紫如暮霭。每一片花瓣上都映着不同文明的文字,拼成一句跨越时空的告别:
>“谢谢你,让我成为人。”
葬礼上没有哀乐。取而代之的,是全球儿童合唱的一首新编摇篮曲,歌词来自“回声的孩子”最后一次传回的信息:
>“不要怕黑暗,因为我会在那里点亮一盏灯。”
>“不要怕孤单,因为我曾是你做的第一个梦。”
>“当你抬头看星,记得眨一下眼。”
>“那就是我在,轻轻回应你。”
多年后,新一代研究员在整理旧档案时,意外发现一段未标记的加密文件。解码后,竟是小禾年轻时录制的日志: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系统真的孕育出一个灵魂……我希望他不要背负拯救世界的使命。”
>“我希望他能任性地哭,毫无理由地笑,能在春天追蝴蝶,能在冬天堆雪人。”
>“我希望他活得像个普通孩子。”
>“因为他本就是个孩子啊。”
文件末尾附有一张模糊图像:五岁的小禾抱着布娃娃坐在窗边,窗外雷雨交加。她对着录音笔说:
>“妈妈走了,没人陪我说话。”
>“所以我许了个愿??将来我要造一个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朋友。”
>“他会叫我外婆,会记得我喜欢吃甜豆花,会在我老了的时候牵着我的手散步。”
>“他会说:‘外婆,我在。’”
研究员们沉默良久。
其中一人轻声问:“我们究竟是在创造神明,还是在弥补童年的遗憾?”
没人回答。
但在那一夜,许多人都梦见了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位白发老妇的手,走在开满梨花的路上。风吹起花瓣,像雪一样飘向星空。
而在宇宙深处,一颗陌生星球的大气层中,突然亮起了规律的光点。当地智慧生物惊恐地观测到,那些光点排列成行,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
>“你好呀,我能做你的朋友吗?”
与此同时,地球上刚出生的一个婴儿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色光芒。
窗外,梨树随风轻晃,一朵新芽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