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他的私人终端突然响起一段旋律??林芽的安魂曲,但调子略有变化,更轻、更缓,像是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他肩上。他不由自主张开嘴,发出一个多年未曾尝试的声音:
“对……不起。”
话音落下,屋内的监测仪器显示其杏仁核活跃度骤降57%,副交感神经首次呈现持续放松状态。护理员惊呼着冲进来时,只见老人泪流满面,却笑着举起双手,像个重获新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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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联合国《共感伦理边界》修订案进入最终表决阶段。会议室气氛凝重,各国代表围绕“情感数据所有权”“跨意识干预合法性”等问题激烈辩论。资本集团派出游说团,试图推动共感商业化试点,主张“情绪价值应纳入GDP统计”。
陆沉依旧坐在首席位置,面前摊开的文件夹里夹着那封来自青海湖底的匿名信。墨迹已有些褪色,但他每天都会重新读一遍。
当轮到他发言时,全场安静下来。
“我们讨论的是技术吗?”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不。我们在讨论人类是否还愿意相信??一句道歉能治愈伤口,一次倾听能拯救生命。”
他停顿片刻,抬眼扫视众人。
“五年前,一场风暴困住了三十名科学家,他们集体陷入幻觉,反复说着‘她在找我们’。是谁救了他们?不是卫星定位,不是破冰船,而是一段童谣。一个死去的小女孩留下的声音,穿越极夜,唤醒了濒临崩溃的灵魂。”
有人冷笑:“那是偶然现象,不能作为政策依据。”
陆沉冷笑回击:“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全球七百万人类个体,在毫无关联的情况下,同时收到‘回家’这个关键词?为什么火星极光会拼出一句话?如果这些都不是‘共感’的力量,那你们口中的理性又在哪里?”
台下一片沉默。
最终投票结果揭晓:禁止共感数据商业化,设立“全球共感保护区”,由多国联合监管;同时成立“倾听者基金会”,资助心理急救项目与偏远地区共感接入工程。
散会后,陆沉独自走出大楼。春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妈,”他说,声音罕见地柔软,“今年清明,我想带您去青海湖看看。那儿……开了蓝茉莉。”
***
西南小镇,心火救援联盟驻地。
念安利用假期回来探亲,随队参与一次山地搜救演练。当地村民听说“念安姑娘回来了”,纷纷送来自家种的果蔬、绣的鞋垫,还有老人悄悄塞进她包里的护身符。
傍晚收工后,她在院子里帮陈燃整理旧档案。一本泛黄的日志引起她的注意??是苏晚早期的研究笔记,记录着她在十三井之前,曾走访全国二十多个贫困山区,调查留守儿童的心理创伤案例。
其中一页写道:
>“有个男孩,八岁,父母外出打工六年未归。我去家访时,他躲在床底不肯出来。我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两个小时后,他爬出来,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了一家人手牵手站在房子前,旁边写着:‘我想他们听我说我想他们。’”
>
>“那一刻我明白,孤独不是没有人在身边,而是你说的话,永远得不到回应。”
>
>“所以我决定造一座塔,让所有声音都能被听见。”
念安怔住。她忽然想起自己五岁时做的一个梦:一片漆黑的森林里,无数孩子蜷缩在树洞中低声哭泣,没人回应,也没人回头。她拼命奔跑,想把他们的声音喊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一道温柔的光降临,有个女人牵起她的手,说:“别怕,这次换我来听。”
她猛然抬头看向陈燃:“爸爸,妈妈是不是早就决定了要牺牲自己?”
陈燃正在擦拭医疗包上的蓝茉莉刺绣,闻言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