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思洵的眼睛则瞬间就红了,一边顺势起身,一般煞有其事地说:“独在异乡,吃不好,睡不好,天气又冷,病了好几次,再加上整日担惊受怕,可不就瘦了吗?若非儿臣心系父皇,牢记自己的使命,为了南望的大业勉力应对豺狼,怕是回不到您身边了!”
那双琉璃剔透的眼睛闪烁着真挚的光芒,一瞬不瞬地望着,由不得人怀疑分毫。
可望帝望着赵思洵那油光水滑,剥皮鸡蛋般的脸,表情不由滞了滞,所谓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如此吧。
自从放赵思洵鱼如大海,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他已经看清了这儿子的本质,那些话没一句可信!
但作为皇帝,这点阵势还难不倒他。
望帝立刻收拾好情绪,转为感慨万千,拍了拍赵思洵的肩膀,宽慰道:“大盛风云变换,危险重重,山长水远,朕鞭长莫及,可一直挂心于你,如今看你平安回来,终于能够放心了。”
山长水远,鞭长莫及特地咬了重音,表明了作为父亲他不是不关心,是因为路途太远,关照不到。
赵思洵内心呵呵,脸上却显露出惊喜来,追问:“真的?父皇这么想儿臣吗?”
望帝清了清嗓子,骄傲地一笑,“那是自然,将你送出去,是朕不得已而为之,可骨肉相连,又如何能不牵挂?”
赵思洵听着简直动容极了,以至于他一把抱住望帝,搂住他渣爹的腰,感动道:“父皇,儿臣真是太高兴了,有您这一句话,我在大盛受的一切委屈,一切苦难,都不值一提!”
望帝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差点失态要将人给推开,但最终想到父慈子孝这四个字,硬是把扬起的手给放下,强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洵儿,别做这番小儿姿态,不管怎么样,朕都得说一句,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父皇不责怪儿臣擅自行动就好了。”赵思洵顺杆子往上爬。
望帝:“……”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但是显然,此时不仅不能责备,反而还得夸奖,望帝道:“将在外君令还有所不受,更何况出使强国,洵儿小小年纪有这份果决和眼光,朕赞赏不及,如何怪罪?若非洵儿当机立断,南望也得不到莫大的好处,朕倍感欣慰!”
要的就是这句话,金口玉言一出,将来朝堂谁若弹劾他,那就跟赵思洵无关了。
赵思洵笑眯眯地放开手,满脸高兴,“就知道父皇宽宏大量,明辨是非,乃盛世明君,这么说,儿臣是有功喽?”
“有,头功!”
“那什么奖赏?”
“朕之诸子,为洵儿最得朕心,朕已命仙师选良辰吉日,开宗庙,封你为皇太子,这个奖赏可好?”
既然决定给了,望帝就不会再推三阻四。
赵思洵展颜一笑,接着深深一拜,“多谢父皇,儿臣必当再接再厉,不负父皇期许!”
望帝脸一僵,臭小子的意思是以后还敢乱来?
他抽了抽嘴角,提醒一句,颇为深意道:“作为皇太子,今后还需谨言慎行。”
“是,儿臣定在深思熟虑之后,再做行事!”赵思洵滴水不漏地回答,当然他哪件事情都是经过三思后行。
望帝沉默半晌,最终道:“那便好……”
父子俩相视,接着一同笑起来。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赵思露,默默地自己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曲公公身边。
师徒俩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佩服二字。
在这对虚假的父子情面前,她俩的师徒情显然更真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既然如此,就互相恶心着吧。
阔别许久的夷山王府终于迎回了主人。
然而赵思洵连脚跟都没站稳,就接二连三收到各种请帖,有兄弟姐妹为他接风的,有宗室借着寿宴喜宴套近乎的,也有有勋贵圈子,哦,这回可不是上次喝花酒时只有那些纨绔子弟,而是他们背后的父祖,真正实权的贵族邀请,总之五花八门,各个看起来诚意十足,措辞谦逊。
想当初赵思洵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就连封王开府也都是面子情意思意思,这会儿倒成香饽饽了。
赵思露帮着挑,眼都花了,干脆拿起帖子当扇子似的展开扇风,“哥,你去吗?”
“不去。”赵思洵一口拒绝。
“一个都不去?”
“不去。”
“那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