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根本没写这些。”美利坚喃喃道。
“不。”黛露露缓缓摇头,“是我们写的。只是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玛塔塔把所有他知道的东西都融进了这首歌??他的经验、他的愤怒、他对体制的了解。他不是创作者,他是容器。而《发酵》,是溢出来的毒液。”
收音机里的声音继续:【我已经脱离组织,正在前往墨西哥边境。如果你们听到这段广播,请记住??我不是敌人。我是觉醒者之一。接下来,我会将收集到的信息上传至‘蜂巢’系统,坐标已加密发送至你们的备用邮箱。】
信号戛然而止。
李基立刻打开邮箱,果然收到一封无标题邮件,附件是一个名为“HIVE_KEY”的文件。解压后,跳出一张全球地图,上面闪烁着数百个红点,每一个都标注着时间、地点与一段简短代码。
“这是……行动计划?”段军贵凑近屏幕。
“不。”李基声音发颤,“这是连锁反应。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次《发酵》的变异传播。他们在用本地化的方式重构这首歌??加入方言、融合民族乐器、甚至改编成宗教圣歌……但它内核不变:揭露、煽动、颠覆。”
米莉亚突然站起来:“我们必须回应。”
“怎么回应?”美利坚苦笑,“我们连安全屋都只剩这一处。”
“不是用武力。”米莉亚眼神灼亮,“是用音乐。他们需要新的指引,新的方向。玛塔塔牺牲了自己让我们逃出来,不是为了躲一辈子。”
黛露露沉默片刻,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老旧的录音笔??那是玛塔塔被捕前塞给她的,说“等你们准备好了再听”。
她按下播放键。
玛塔塔的声音从微弱的扬声器中传出,平静而清晰:
“如果你们听到这个,说明《发酵》已经活了。它不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们。它属于每一个被压迫的灵魂。但请记住,真正的武器不是歌曲本身,而是它唤醒的认知??当人们开始怀疑他们被告知的一切,权力就开始崩塌。”
停顿几秒后,他又说:
“下一首歌,叫《孢子》。主题是‘复制与进化’。我不写词,也不做曲。你们七个人,每人写一段,然后随机打乱顺序,用AI重新编曲,让这首歌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像病毒一样变异,适应每一片土壤。最重要的是……让它免费,让每个人都能修改、翻唱、传播。不要版权,不要署名。让它彻底失控。”
录音结束。
屋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鲨宝第一个开口:“我来写。”
“我也来。”李基深吸一口气,“写给我爸。那个酗酒、家暴、最后死在监狱里的男人。他曾说我不配活着。可我现在要告诉他,正是因为他那样的人太多,我才必须活着。”
“写给我的街区。”段军贵冷冷道,“那些被拆迁推平的老房子,那些无声消失的老人,那些被当成垃圾清理掉的生命。”
“写给审查我的学校。”米莉亚低声说,“他们删我的作文,封我的账号,可他们删不掉我的记忆。”
“写给所有被当成笑话的底层rapper。”美利坚点燃一支新烟,“我们不是娱乐工具,我们是警报器。”
“写给……我自己。”黛露露忽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嘴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罕见的脆弱:“写给那个十七岁就被卖到地下拳场的女孩,写给那个学会用谎言当盔甲的女人,写给那个以为只要够狠就能活下去的傻瓜。”
六个人围坐在桌前,纸笔分发。没有人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又像野火蔓延前的细微噼啪。
三个小时后,六段词完成。
李基将它们扫描录入电脑,启动玛塔塔留下的AI编曲程序。屏幕上,波形图开始自动重组,节奏被打乱,旋律被拉伸、扭曲、拼接,最终形成一首既熟悉又陌生的作品。前奏是一段童谣采样,却被降速到诡异的低频;主歌交替使用中文、英语、西班牙语与非洲土语,押韵规则完全错乱;副歌则回归《发酵》的“喵喵喵”循环,但加入了类似心跳监测仪的电子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
“它听起来……不像歌。”美利坚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