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顾不上把握力道,一个用力把沈持意拽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按上太子殿下的咽喉,拍上他的后背,势要将那吞咽而下的药丸逼出。
沈持意凭空噎得咳了几声,赶忙在两个人的兵荒马乱之中摊开掌心,露出那青衣蛊。
“我没吃……”
楼轻霜陡然一顿。
沈持意抬眼看去,却见这人居然瞬间急得眼眶赤红,面上凶意未褪,眼中刚被怔意填满。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楼轻霜?
他很清楚,这人都把青衣蛊光明正大拿出来了,话是这么说,下蛊那是根本不会下的。
可他也清楚楼轻霜此刻犹疑难定的心。
沈持意不会吃这东西,但他并不介意让楼轻霜以为他吃了——如果这样能让已经提心吊胆潜行九年的木郎在他这里安下心来。
反正他吃过青衣蛊,也能演出中蛊毒的模样。
等到多年后没有这些纷乱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再说他其实没有吃嘛。
可楼轻霜反应居然这么大。
太子殿下意识到自己方才或许有些莽撞了。
他急着安抚楼轻霜,却一时之间忘了,他既会心疼当年硬扛蛊毒的少年,这少年长成了他眼前的楼大人,又如何会愿意让他中蛊。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楼大人的衣袖。
“骗你的,”他又把掌心递到对方眼前,让人看清楚蛊毒还在他手中,“我真的没吃。”
男人陡然拿走那药丸,往灯盏处一掷。
药丸落入烛火中,包裹着的母蛊顷刻间消融在热蜡里。
劲风扫过,烛火倾熄。
有人死死抱着他,细密地吻过刚才抓着药丸的掌心,低声说:“殿下该罚。”
“……”
风从微启的窗偷偷溜了进来,拂过摊开在桌上的玉牒,路过熄灭的灯盏,最终被垂落而下的层层床幔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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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浓。
太子殿下摊着一点儿都不想动弹,在楼大人的伺候下沐浴完毕,裹在被褥中,突然说:“正月十六,我如果没走……”
楼大人自他身后抱着他,似是在摸着他散落的头发。
倏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楼轻霜话语中还带着笑意,“有朝一日居然会这么想。”
“……怎么想?”
“臣那时……不明己心,雾里看花,一叶障目,幸好殿下走了。”
青年困倦如梦中呓语的嗓音最后响起:“说得这么高深莫测……”
春宵苦短,良辰难觅。
楼大人一大早便悄悄从东宫翻墙离去,先回了府,又从府中坐轿入宫上朝。
宫中又搜查了一日,还是什么可疑之人都找不见。
刺客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苏铉礼领着圣命去了长亭宫,连早朝都没来。
内阁的事情就这么直接压到了楼轻霜身上。
尚书大人连轴转了一整日,奉砚来接人时,却瞧见自家大人低下头来便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