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霜却点了点头:“我知。”
“那你……?”
“就是因为我知,”男人的嗓音很轻,轻到周溢年看着他的口型,才“听”清下一句话,“他不对劲。”
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
周溢年怔愣不已。
楼轻霜自不会再费时间和周溢年解释了。
沈持意先前便隐隐有着古怪,有着似乎故意想要暴露在危险之下的古怪。
这样的古怪不止一次。
正是这找不出源头的古怪,让楼轻霜明知沈持意或许是有意为之,明知太子的身手不应当如此,却不愿也不敢放任此事。
那是飞鸟遁入长空前最后的清啼,游鱼潜入深海时即将瞧不见的涟漪。
他承认。
他不是在着急。
他是在恐惧。
恐惧越盛,他却愈发平静下来。
他敛下神色,转回头去,再度问道:“请问陈副统领,可以调兵吗?”
四方的人眼中,便是周溢年的劝说有了效果,楼轻霜脸色倏地和缓下来,失控在一瞬,冷静也在一瞬。
嗓音不高不低,语调不疾不徐,话语更是彬彬有礼。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翩翩君子的壳子里。
周太医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合该如此。
这才是他人熟识的楼饮川。
只是方才已经现了异样,等此间事了,陈固年必然会心生疑窦,他们还得想办法让这家伙不告状到多疑的宣庆帝那里……
陈固年正在说:“江州军不会动。不仅江州军不动,如此好的机会,孙应更不能让楼禀义走。”
“小公子请继续待在此处,同我一道,护送税银离开榷城。”
楼轻霜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惯常的模样,宠辱不惊,喜怒淡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人跳脱出一板一眼的善雅行径。
待到陈固年说完。
“你不调兵。”肯定的语气,“好。”
这话分明没什么别的意味,听上去甚至是对圣意的顺从。
陈固年却没由来觉得有什么东西附骨而上,又冷又利。
他回过头,想看说出此话的楼大人的神情。
刚一转头。
身着白衣的男人蓦地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飞云卫的弯刀射不出天光,软剑的锋刃却如雪泠亮。
那刀锋丝毫不停,利光寸步不止。
似有轻微的一道利刃破空又入肉的动静。
出剑之人已经侧开身去,白衣仍然溅满血点。
陈固年“嗬嗬”出声,抬手想要触碰被一剑封喉的脖颈。
眼前是楼轻霜淡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