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全都熟练地做完,他蓦地愣了一下,神色一空。
半晌。
他无声地笑了笑。
楼轻霜为美梦正酣的太子殿下重新盖好被子,下床漱洗完往书房去了。
沈持意醒来时,屋内只有他一人。
漱洗的一应用物和摇人用的金铃都摆在一旁,离去的人显然在出屋前为他备好了一切。
但他自行动了动,觉着今天比昨日又好上许多,并不需要劳动他人,便自己漱洗了一番。
他想直接出去找楼轻霜,却发现屋内似乎没有他的外袍。
楼大人似乎觉着他躺在床榻上等人伺候便好,根本没给他准备自行出门的东西。
但太子殿下哪里是能在小小屋室内闲得下来的人?
他在这间住了没几天却已经十分熟悉的密室里翻找了一会,寻出楼轻霜的素衣外袍来。
楼大人比他高上一二寸,外袍对他而言只长了一点点,略宽,完全能穿。
太子殿下披着他家檀郎的外袍,没有系上,用外袍的衣带随手一绑垂落的头发,慢悠悠走了出去。
密道里没人。
楼轻霜应该不至于大早上跑到后山去散步。
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却没有敲响密道的门。
他借着两侧烛火,左看看,右看看,抬头瞧瞧,低头瞧瞧。
默不作声地在这小角落研究了好一会,自行找到了开门的机关和用法。
密室门随着书柜一道打开。
男人一袭青衣,玉簪束发,端然写意地立在桌案前,提笔蘸墨,一派名士气韵。
他从密道走出,这人并无动静,依然低头挥墨。
直到沈持意走近,楼轻霜余光之中瞥见自己的外袍衣摆。
他提笔之举一顿。
“我以为是奉砚,”他说,“又不摇铃。密道外还有暗卫守岗,就算我不在,他们听到摇铃之声,也会来寻我。”
沈持意压根没听进去,凑到桌案旁,探头。
“是我吗?”他看着桌上未完成的水墨画,“怎么不是密室里那几幅画?”
画上依然是一个戴着幕篱的持剑侠客。
画中人身着蓝衣,幕篱上落着好些桃花花枝,枝繁花茂,垂下的白纱也随风而起,将一张脸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瞧楼轻霜身旁的那些墨水颜色,眼看是准备添上五官画完了。
“大人怎么新起了一幅?”
他也想看完整的,但他还以为直接从墙上取一幅画下来补完就好。
楼轻霜手中未停,淡然答道:“心境不同。”
不都是画他?
不过这幅画好像确实比密室里那几幅多了一些鲜艳之色。
而且密室里那几幅,角度不是回眸,就是侧身,好似提笔作画的人都在从一些瞧不见的阴影角落里窥伺。
现在这一幅,倒是春光明媚下的持剑抬眸。
沈持意十分欢喜。
他干脆在桌案的另一边、楼大人的正对面坐下,等着这幅画完成。
楼轻霜稍稍抬眸蘸墨时,瞥见的就是青年浅浅笑着坐在面前的模样。
那一头乌发比他面前晕开的浓墨还要乌黑润亮,松垮绑缚之下,两侧额角散落出不少零碎发梢,落在桃花瓣尾般的眼角旁,涓涓风流,缱缱情丝,勾得人挪不开眼,又停不住眼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