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溢年坐在桌旁,扶着桌,喝着茶,神色十分忧虑。
薛执身着黑衣,隐在一旁。
他们有自己的暗卫,不能随意现于人前,薛执白日里都是带着人暗暗跟着,就近歇脚,只在入夜其他人都稍微放松警惕之时,才会来和奉砚对一对消息。
结果今晚对出了个大消息。
奉砚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便让薛执来找周溢年问一问。毕竟比起暗卫这种听命办事的,周溢年和楼轻霜年幼相识,一起走到了这条道上,虽然周溢年也是听命于楼轻霜,但是对楼轻霜的了解远胜于他们。
薛执低声问:“周大人,属下本来想直接去问公子的,但是奉砚说公子今夜和太子也就是苏涯公子待在一块,苏涯公子武功好像很高,属下怕暴露,不敢直接去找公子。”
“公子在烟州找人的时候,说过找到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抓回去。现在……现在还抓吗?”
周溢年揉了揉眉心,“抓什么?抓苏涯还是抓太子?”
薛执:“……”
周溢年也不知道。
楼轻霜在烟州时所说的话,本身就是当时怒极上头的气话,是不是十成的认真都难说。
他说:“你先在这等着吧。”
他稍稍拉开窗户,指向侧对面的一间卧房——是楼轻霜和太子宿的房间。
虽然烛火灭了,但是窗户还开着,里面的人……或许还醒着。
“等等看,”周溢年说,“也许今夜我们就知道楼饮川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
要做什么吗?
楼轻霜喉结滚动,清楚地听见自己的气息急促了几瞬。
沈持意浑然不知床边一直坐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沉在梦中。
停留在青年唇角处的手终于退开,却没有离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拿起了被褥下青年的手。
同他先前握过的一般,掌心没有剑茧,可此刻稍稍握上脉搏,却没有他先前感受到的那样虚浮——就连这一点,也是沈持意有意控制。
太子殿下从宫中再见他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晓,便……故意隐瞒至今。
洒脱到了极致,好似江南数月的红尘不过是多情的太子殿下心里微不足道的一笔风流账。
这双手,可以摘下高楼上的明灯,可以执起绝世的名剑,也可以写出无畏的谏言,可以筹出救灾的金银。
……也许将来还能握起朱批的御笔。
楼轻霜眸光渐暗。
十指交握。
掌心相贴。
他不知在床边静坐凝望了多久,方才放开沈持意的手,无声起身,将窗户合上。
月色被关在窗外,夜风被拒之门外。
他脱下外袍,径直绕过竹榻,上了太子殿下的床榻,在小殿下侧身躺着空出来的另一半上缓缓卧下。
这一处许久无人卧过,远不如太子殿下所睡的那一侧温热。
冰凉席卷而来,他为沈持意掖上被角,侧过身去,将背对自己的青年拥入怀中。
暖意跟着入怀。
他总算闭上双眸,同阔别多日的负心人同床共枕。
……
周溢年听着轻微关窗的动静,叹了口气。
他对薛执说:“他们睡了。”
他们睡了。
楼轻霜最终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