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谏言,怕不是明日上朝,攻讦东宫的奏折都会变成称誉太子的颂词。
沈持意:“……”
他别无他法,只能次日带着高昶之送来的画,亲自去高贵妃宫中归还,希望这两兄妹能明白东宫这艘船最好不要上。
他到高妃宫中时,宫中人似乎在处理什么违令的宫人,正拖着一个面色苍白没了意识的宫女离开。
高贵妃早已整装等在那。
沈持意命人将那孤本画卷递给高妃的大宫女,说:“我胸无点墨,实在欣赏不了此等好物,还是借花献佛,将此画挂在娘娘宫中吧。”
高妃并无愠怒,反倒问他:“太子不喜欢此类珍宝?”
沈持意:“?”
怎么滴,我要是说不喜欢,你还要送个别的?
他赶忙说:“高大人说这是谢礼,可我从未帮过娘娘或是高大人,没什么好谢的,娘娘和高大人别再送东西来了。”
高妃眼眸轻转,笑道:“殿下不喜欢物件?本宫明白了。”
沈持意:“??”
明白什么了?
他怎么没明白?
他茫茫然然同高妃客套了一会。
临走前,掌事的宫女领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宫女出来,说是娘娘送到殿下宫中伺候的。
那小宫女本来还有些垂头丧气,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沈持意,登时换了神色,脸颊竟还浮上两团红晕。
沈持意:“……”
突然明白了高妃明白了什么。
但这“礼物”关乎他纨绔浪荡的人设,他倒真不好干脆拒绝,只好一咬牙收下,直接带回临华殿。
魏白山出来迎他,见他用一幅画“换”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欲言又止好一会,还是劝道:“这都快双手之数了,您吃得消吗?”
“……”沈持意瞥过眼去。
魏公公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凑上前来,突然小声说:“殿下,后厨那边有一个叫方海的跑腿太监跳井了,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自己跳的?”
“井边没什么挣扎的痕迹,下边的人去他住处看过,有些碎银,还有宫外当铺的契子。前些时日殿中确实有东西不见了,奴才核对过,就是方海去当铺当掉的东西。许是这几日奴才们在查丢失之物,他一时畏罪,便跳了。”
沈持意脱口而出:“盗窃虽有罪,可国有国法,刑律自有分辨,再如何也不至于赔命——”
他嗓音一顿,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他一个草包太子该说出口的话。
但他踌躇半晌,还是说不出什么佯装发怒的风凉话。
“……临华殿里若是有谁短了银钱,或是家中有什么变故,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吃喝嫖赌这般损人不利己之事,你私底下将人带来我面前,莫要让他们一步错步步错,走上什么歪路错道。”
魏白山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登时面露怔色。
太子殿下却已经转了话口:“今日我学的不错,教习准了我休息一日,我想出宫玩玩,但不想大张旗鼓。你不要声张,替我备一辆马车,明日乌陵陪我出宫就好。”
“是。”-
次日。
沈持意踏上马车就要走。
魏白山一直强调太子出宫是大事,让他多带一些护卫,或是把飞云卫那里带回来的四个暗卫带上。
但沈持意出宫是为了把卫国公世子的命案闹大,又不是真的出去玩,人带得越多越容易被发现。魏白山再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沈持意没松口,还下了死令不得让其他人知晓。
最后临华殿的总管太监几乎哭丧着脸将他送到宫门口,以采买的名义带他出了重重宫门,最后目送他坐在马车中远走。
马车厢门紧闭,两侧帘布垂下,严严实实隔绝开了里外。
乌陵穿着一身瞧不出身份的便衣,娴熟地驾着马。
沈持意坐在里头,再度翻看江元珩给他的那几页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