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摧毁这里。”陆钏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成都这边查到他在多家医院安装了隐形发射器,正在通过医疗级骨传导设备渗透神经系统!”
“来不及了。”林昭盯着陈砚,“除非我们切断他的核心链接。”
小禾忽然笑了。
她推开轮椅,扶着墙一步步站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不用辅助器械行走。
“你知道吗,陈叔叔?”她轻声说,“妈妈留给我的那把‘听觉开关’,从来不是为了让我听见别人。”
她走向麦克风,那是她童年语音训练器的复制品,此刻已被接入整个地下系统。
“是为了让我……说出自己都不敢听的话。”
她张开嘴,唱起一首歌。
不是《萤火虫》,而是母亲录音中最古老的一段童谣,名为《归声吟》。旋律简单,却蕴含着极低频的共振波段,专为激活原始情感记忆设计。
随着歌声扩散,H-Link系统剧烈震荡。陈砚的脸色变了:“不可能!这首曲子早就被销毁了!”
“可妈妈把它种进了我的梦里。”小禾继续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每一夜,她都在教我。”
整座地下基地开始震动。那些连接着人体的光纤一根根断裂,屏幕上的共感网络如雪花般崩溃。陈砚狂吼着输入指令,却发现自己的声纹已被系统排斥??小禾的歌声正在重构协议底层逻辑。
“你输了。”林昭走上前,将手掌按在主控台上,“真正的共鸣,从不需要强迫。它发生在一个人愿意开口,另一个人愿意倾听的瞬间。”
陈砚跪倒在地,机械手套冒出火花。他的耳边回荡着千万人的声音??不是被操控的合唱,而是自发的低语:
>“我恨你。”
>“对不起。”
>“我想你了。”
>“我还活着。”
他捂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后瘫软不动。
三天后,听见塔恢复正常运行。全球共感网络重启,新增“自主退出机制”与“情绪缓冲层”,确保使用者始终保有心理边界。陈砚被捕,其背后势力逐步曝光,牵扯出多个国家的情报机构与军工复合体。
而小禾,因神经系统的超常负荷,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但她并不悲伤。
每天清晨,她仍会推着轮椅来到塔顶,对着麦克风哼唱几句不成调的旋律。有时是《萤火虫》,有时是《归声吟》,有时只是简单的“啊??”,像婴儿最初的发声。
人们说,每当她唱歌时,听见塔的灯光就会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
一年后的“全球倾听日”,陆钏站在塔顶,望着城市万家灯火。他打开H-Link,发送了一条公开信息:
>“今天,我不说‘我爱你’,也不说‘我想你’。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曾经不敢说出口的那些话,现在终于有人听了。”
片刻后,回复如潮水般涌来:
>“我曾以为没人懂我的抑郁,直到昨夜听见陌生人的哭泣。”
>“我和父亲和解了,因为他‘听’到了我八岁时躲在厕所里写的日记。”
>“妈妈,你在天堂听得见吗?我考上大学了。”
风穿过塔身,嗡鸣不止。
而在遥远的山村,那台老式录音机又一次自动开启。这次,传出的是两个声音:
稚嫩的童声:“妈妈,今天哥哥抱我了。”
稍显沙哑的女声,温柔回应:“傻孩子,我一直都在听啊。”
机器静静关闭。
阳光洒满院子,麻雀叽喳飞远。
声音从未消失,它们只是在等待被听见。而有些人穷尽一生,只为建造一座塔,让那些沉入深渊的回声,终于有机会浮出水面。